杀到最后一名刺客的时候，梅清扬又停了下来。

他看着那名刺客，先是把对面脸上的蒙面罩挑开了，又端详了对方很久。

对方的脖颈上横着寒刀，没动，也没有说话。

梅清扬问这最后一名刺客：“我是不是在哪里见过你？”

那刺客的身体微微一僵。

片刻后，他说：“我从未见过你，梅清扬。”顿了顿，忽然笑了一下，“但你让我想起了一个人……”

梅清扬没有说话。

刺客道：“擅使双刀，尤擅左手使刀……说来也是怀念，如果他如今还活着，这世道，这局面，也不会变成如今这个样子吧。”

雨水哗啦啦地从天而降，像是天边破了个洞似的。

梅清扬立在那儿，刺客偏头去看的时候，竟然看不清梅清扬的神情。

打斗中乱了的鬓边长发垂落下来，遮住了梅清扬的半张脸。

刺客看了梅清扬许久，眼底竟然闪过一丝难言的光，“真的像……”

可他已经咬破了那份藏在嘴里的剧毒之物，不断有鲜血从口中涌出来。

但这刺客还不想死，竟然伸出手，抓住了梅清扬的袖子，问道：“是你吗？”顿了顿，在鲜血涌出的时候，他身体往下跪，但拼尽最后一丝力气问，“还是说，你认得他……”

“谁？”梅清扬垂眼，眼底情绪让人看不清。

“方……”刺客缓缓闭上双眼。

他一个字还没说完，就已经毙命。

梅清扬看着跪在他面前死去的这名刺客，过了很久，道了一句：“不认识。”

四下里陷入了一片寂静。

梅清扬扔掉了手里的双刀，回过身的时候，发现在树林那里，宿若牵着马站在那儿。

“……”

对视的瞬间，梅清扬的瞳孔无意识地缩了一下。

宿若牵着那匹马，站在树林那儿，看见了梅清扬杀人的全过程。

他本来想冲出去，但发现梅清扬根本不需要别人救和帮忙，他过去只会平添麻烦。

而宿若其实也是因为看见梅清扬如此利落且像是受过专业训练一样的杀人动作，所以才怔住了。

梅清扬大步向宿若走来。

哪怕隔得不近，宿若也感觉到了一种难言的、可怕的压迫感。

他下意识退后了一步。

仿佛只是一瞬，梅清扬就走到了宿若面前。

他伸出手，一把掐住了宿若的脖颈，将宿若按在了身后的树干上。

宿若骤然一惊。

他不知道梅清扬突然怎么了。

虽然梅清扬掐着他脖颈的力气并不大，甚至可以说只是用力捏住，也没有太多的窒息感，但宿若在梅清扬的眼底看见了嗜血的杀意。

“你回来干什么？”梅清扬的声音很凉，还很低。

宿若的双手抓着梅清扬的手，试着掰开，但失败了。

雨水落在宿若的眼睫上。

他的眼睫轻颤着，如实回答：“担心你。”

“担心我？”梅清扬像是听见了什么天大的笑话一般，“殿下，你这话可折杀奴才了。”

宿若不知道他是看到了梅清扬的秘密还是什么，怎么会让梅清扬反应这么大。

梅清扬掐着宿若的脖颈，感觉到自己掌心下的那脖颈，纤细无比，只要他一用力，就能折断。他垂眼看着宿若，在雨中问道：“殿下为什么会担心奴才？奴才什么都没有说过，难道殿下就已经知道，奴才要在此地遭遇刺客了？”

宿若微微心惊。

他不能说是小明的剧透，就算说了，梅清扬也不会相信。

可宿若回来，也是实实在在的担心梅清扬。

偏偏梅清扬不相信了。

宿若那一瞬的迟疑和掩藏，全都落在梅清扬了眼中。

梅清扬微微低下头来，声音轻了些，“你都看到了些什么，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