宿若蜷缩在梅清扬的怀里，感觉到梅清扬反而微微一僵。

半晌，宿若伸出手，指尖绕着一缕梅清扬的头发，轻声道：“岑子衿回来以后，我大概不能再避而不见了。”微微一顿，“往后的日子会怎么样呢，梅大人，你想过没有。”

不等梅清扬说话，宿若就继续道：“也许岑子衿会把我接到宫里去住，他等了那么久，按他的性子，肯定不会再顺着我了，他就算抢也会把我抢回去，然后把我关起来，到了那个时候，我可能就再也见不到梅大人了……”

停顿片刻，宿若又轻声道：“也不一定，梅大人不是日日都能进宫吗，或许梅大人能隔着窗看我一眼，也或许……”

屋中一时寂静下来。

宿若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眼尾渐渐红了，声音还是轻的，“也或许，梅大人会来亲手喂我吃药，都不一定呢。”

梅清扬的眉头都皱了起来，“什么？”

宿若的声音太轻了，再加上梅清扬本身就在想别的事情，没有听清。

“没什么。”这一次，宿若主动地伸出手，抱住了梅清扬的腰，把脸埋进他怀里，喃喃似的小声道：“睡吧，我困了。”

如果真的有岑子衿要给宿若喂药的那一天，那宿若希望……他希望梅清扬能亲自动手，亲自给他喂药。

岑子衿要回来了，这么一想，这两个月待在梅府上，以及和梅清扬一起去幽州的事情，其实原本都是很轻松的，他本来也可以跟梅清扬好好相处，只是被宿若自己弄得并不快乐，到了这一天，才意识到，也许他这辈子最安稳的日子就要过去了。

宿若真的不知道岑子衿回来以后，他的日子会怎么样。

他只知道，自己大概不能再住在梅府上。

想到这里，宿若无意识地就将梅清扬抱得更紧了。

他闻着梅清扬身上淡淡的、竹子一样的清香，渐渐地感觉到有些昏昏欲睡。

似乎过了很久，又好像没有。宿若感觉梅清扬的手抬了起来，正好压在他的脖颈上，缓缓地揉了揉他的脖颈。

掌心温热无比，能够给人极大的安定。

梅清扬道：“有奴才在，殿下不用怕。”

宿若没有吭声，也没有再睁开眼。

他蜷缩在梅清扬的怀里，眼睫颤了一下，尽可能地将眼泪憋了回去，最后也只把梅清扬的话当做了一种安慰。

……

朗日格一战告捷，岑子衿班师回京。

从朗日格回长安，按情况来说需要十天，如果再快一些，大概六七天能回到。

随着岑子衿回长安的日子一天天逼近，宿若知道他该干些什么了。

不管是为自己以后打算，还是计划着岑子衿回来以后，该如何去复仇，宿若都应该去早做准备。

可宿若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好像突然就对这一切失去兴趣了似的。

他每日只坐在回廊上，有时候望着院子里的池塘就能望一整天，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想干什么。

在这些日子里，宿若脑海里甚至闪过一些莫名其妙的念头。

比如说，如果他放弃复仇了，那他是不是就能离开长安了。

再比如说，如果他不想复仇了，那梅清扬是不是就能更好地保护他，等到梅清扬自己的事情做好，也许梅清扬会跟他一起离开长安，去什么地方隐居……

这些念头浮现以后，宿若又会很快地摇头。

他的人生没有回头路，也不该有梅清扬。

梅清扬的人生里也不该有他。

如果没有遇见彼此，他们现在也许都在为了完成自己的事情而努力，宿若不会分心去想梅清扬，梅清扬也不会被宿若的一言一行激怒、惹火。

他们的命运原本就不该纠缠在一起。

宿若慢慢地抱着膝盖蜷缩起来，望着池塘里已经逐渐开始谢了的荷花。

夏天要过去了。

最近也没什么雨，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