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生想要这个荷包?

她就说嘛,倚棋的手艺就是大神级别的,瞧,连富贵至极的先生都能看得上。

唐阮当即在绣篮里扒拉起来,只是离荷包越近,她的动作就越慢,心底升出一种莫名的不乐意。

倚棋愿意将自己的劳动成果送给她,但她却不愿将这个只有名义上属于自己的东西送给旁人。

先生更不行。

大不了以后她多练习,亲手给他缝一个荷包作为补偿。

“先生何必激我”,她胡乱的将那个荷包遮挡起来,“国子监的学子皆是朝廷之人才,岂是我等能比拟之人”。

她生气了?

四爷微微一愣,后知后觉地抬起头细看她的神色,只见她鼓起脸颊,手上一圈又一圈绕着荷包的丝绦,仿若在理什么解不开的结。

她确实是在生气,连阴阳怪气的语调都学会了。

她竟然敢跟他生气?

这种经历太过新奇,以至于他一时间忘记原本想说的话,眼中只有那气鼓鼓的脸颊和微微撅起的红唇。

看起来很好戳的样子。

“啊,疼!”

呼痛声传来,四爷才发现自己再一次将心中所想付诸实践,甚至此刻两指之间还捏着娇嫩脸颊。

他默默的松开,将手背在身后,但指腹却不自觉的摩挲,回忆那片滑嫩的细腻。

“抱歉,是我失礼了”。

看见女子因不悦而抿起的嘴角,道歉自然而然地冲口而出,无论是道歉的,还是被道歉的那个,两个人都愣在原地。

唐阮没有想过面前这个男人会向自己道歉。

在这短短的一个月内,她意识到上位者会强抢,会掠夺,会向下位者展示自己的慷慨和大方,会用所有的方法达到自己的目的。

他们成王败寇,会在拥有更多权力的人面前低下自己昂贵的头颅,却从不觉得自己做错了什么,更不需要道歉。

以至于此刻突然听见这样一句简单的道歉,她只觉得惊诧。

她凝眸看他,第一次这么认真地看一个男人,她看见夕阳坠入地底,而男人的眼睛却如水一般闪着润泽的光。

夜色逐渐降临,漆黑笼罩大地,人无法克制的被唯一的光亮所诱惑。

用尽全力,唐阮才将视线挪开,她低下头,声音如蚊蝇般呢喃,“该用晚膳了”。

天边最后一丝光亮被院中灯火所取代,昏黄的光线中,微红的脸颊和躲闪的视线变得不再清晰。

是掌灯的时分了。

见四爷微微颔首,满院子将自己当成空气的人全都活动起来,有掌灯的,有提食盒的。

倚棋也从角落里钻出来,手里变出一件披风,挡住了秋风中吹来的寒意。

粉米色的披风有一圈白色的狐狸毛,柔软的像是天边的云朵,唐阮借着这薄云将自己滚烫的脸颊遮挡起来,只借着露出的眼睛悄悄去看前方的男人。

他身形修长,看着瘦,露出的手臂上却均匀的覆着一层紧实的肌肉,走路间肩阔腰挺,带着令人不敢直视的贵气之感。

他落一步,脚下便越亮,像是有无数盏灯争着为他照亮前方的路。

唐阮不自觉的跟上前人,踏上他走过的路。

膳桌仍是满满当当的,只是没酒。

今晚没酒。

但她却莫名的有种头重脚轻的眩晕感,像是已经喝醉了。

东海的大黄鱼鲜美至极,辣烧的羊尾咸香浓郁,腊味喷香,鸡肉鲜嫩,明明个个都好吃,入口却尝不出什么味道。

全部心神都不受控制的,被近在咫尺的人所吸引。

握筷子的手上有青筋鼓起,顺着肌肉线条的方向延伸,直至没进衣袖中。

顺着手臂往上望,修长的脖颈吝啬的露出一小截,剩下的全都被那盘扣紧紧系着。

她突然就懂了一句话:白色衬衣最上面那颗扣子的存在的价值,就是被解开。

唐阮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