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儿啊。”张夫人悲痛万分,“没有你,娘怎么?活啊。”
张相默默流泪:“少昀,是我?害死的,是我?一手铸就了这一切,是我?,害了我?们的孩儿。”
张夫人哭得肝肠寸断,几次晕厥过去,杨霄当时并未留心张相的话,二人如此悲痛,他张了张口,想说些安慰的话,却发?觉自己言辞从未如此匮乏,找不出一句宽慰言语来。骨肉至亲之间的生?离死别,白发?人送黑发?人的悲凉,任何文字在这一刻都失去了意义。
张少昀原是闭目,直到杨霄进来,才睁开:“我?爹和我?娘,都走了吗?”
“我?让周扬和许明一路跟随护送。”杨霄与他对面而坐,“有什么?想说的,到时我?帮你带给张相和夫人。”
“多谢了,”张少昀摇头?,“没什么?好说的,是我?对不起他们。”
看他伸手就要拿过酒瓶,杨霄挡住,又是抓住他手,劝道:“少昀,你告诉我?,苏木在哪,事情或许还?有转机。”
“杨霄,这不像你。”张少昀扯开他的手,拿起酒,“你可?不是优柔寡断的性子,对你来说,卷宗和皇上最重要,何必多费心思?救我?。”
杨霄握拳:“少昀……”
张少昀不信他,他也无?法做出十足的保证。从赵淳给他酒那刻起,他就知道,自己救不了张少昀。
张少昀将?酒瓶举起,仰头?,酒入喉中,而后擦下嘴角。果然,还?是清风寨的酒好喝,就连皇宫里的都比不上。
他往后靠在墙上:“由你来送我?最后一程,还?不错。杨霄,咱们也算是兄弟一场,这么?多年?,你也该为自己活了。”
手脚渐渐发?麻,周身剧痛,如千万只蚂蚁在身上啃食,又像是有无?数把刀子在切割他内脏的每一处。张少昀骤然吐出一大口黑血,抬头?那瞬,在杨霄眼中看到了不舍和悲痛,他扯了扯嘴角,想笑,却没了力?气。
他想起去年?冬季,苏木手捧铜钱,笑得纯粹真挚,没有逢场作戏,虚情假意。他想要看清楚些,苏木的脸忽然变得模糊,眼前?也越来越黑,直到最后,他也没能看清苏木的笑脸。
为自己活吗?酒瓶从张少昀手中落下,滚落在地,毒酒洒出,在地面流动,向前?蔓延。
许久,久到忘了时间过去了多久,杨霄才起身走出大牢。
第100章 第 100 章 这次,我决定赌上所有……
苏木低下眉眼, 之前她不止一次想杀了张少昀,此刻听到他死去,却感觉不到畅怀。
唯有一叹。
叹这世间诸事多?么荒诞可笑。
“郑钰呢?”苏木突然开口?问他, “原青安城县令, 郑钰郑大人如今何在?”
金佛寺的明空大师亦不知郑钰下落,无法告知她情况。
郑钰被捕,是朝廷发现他和杜仲之前交往甚密, 苏木认识他情有可原,杨霄并不意外。
只是, 他沉默了好一会儿,才道:“两年前已被处决, 族中男子皆被流放,永世不得归,女?子或为奴,或, 为娼。”
苏木骤然紧咬嘴唇, 悲痛涌至心头, 她以为朝廷卷宗未得, 或许,郑伯伯一家能?得以幸免,可他们还?是没?能?躲过, 如明月清辉般的郑夫人, 怎会忍受如此屈辱。他们的女?儿,今年也不过十六岁, 总是叫她姐姐的小姑娘,有和她父亲一般的傲气,也有母亲的一身清骨, 受辱至此,绝不会低头苟活。
不知过了多?久,苏木听到杨霄胸膛传出?的心跳声,回?忆中断,她忍下心中悲伤,扯开杨霄的手,转身朝破庙走去。
她踏进庙中,将小孩从桌上抱起?,男孩很轻,瘦骨嶙峋,身体内的血不断从刀口?流出?,近乎流尽。当时他该有多?疼,又有多?无助,被逼亲眼看着自己的母亲被他人凌辱。苏木把孩子放在妇人身边,将两人依偎在一起?,随即拾起?一块木头,裹上破布,将其放在火堆余烬中点燃,拿在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