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是父母在世,尚有庇佑爱护的年纪,哥哥也从未掉落一滴眼泪。

后来爹娘海上遇难的消息传来,年仅十五的少年兄长只是把自己关在书房里一夜,翌日鸡鸣时分又走出房门,到沈盈息的院子里,脸色平常地对她说了句:“息息,哥哥永远陪你。”

而不像爹娘一样和她分离。

他一辈子要和息息在一起,他们是世界上最亲的人,是彼此无论经历什么,最后都可以依靠的家。

十年已过,沈盈风做到了他的承诺。

保护好沈盈息,保护好自己,谁也不能失去谁。

沈盈风十年来,不择手段过,狠毒算计过,他谋划着大局小局,背后千夫所指,面上迎来送往。

人人当着他面笑敬他是一等英才,背后又都骂他该死的笑面虎。

沈盈风没在乎过。

就算万人唾骂,他也要托举他的妹妹到最高最快乐的地方,只要每次想到回家能看见妹妹的笑脸,那么万千疲惫与厌烦也会倏地平静柔软下来。

“息息……”

沈盈息看见沈盈风忽而颓下宽肩,将头埋进她脖颈处,看不见他的表情,但见他弓起的脊背隐隐颤抖着。

瘦而有劲的一双手攥着床上的被褥,攥得指骨泛白。

和尸体离得近了,魂体竟能感受到身体上传来的感觉。

脸颊处有温热的液体流下,脖颈处湿湿的。

这是沈盈风第一次哭。

沈盈息迟疑了会儿,挪了过去,坐在沈盈风旁边,伸出手抱住了男人隐隐颤抖的脊背。

沈盈风兀地一顿,闷闷的嗓音从身下传出:“……息息,你来看哥哥了吗?”

血缘真是很奇妙的东西。

就算人“鬼”殊途,沈盈风却也能感受到妹妹的存在。

他倏地冷静了下来。

像是以往任何一次一样,他重新抬起重压下尤其疲惫的背脊,望着妹妹沉睡的脸庞,沈盈风默然片刻,轻声道:“息息,哥哥替你报仇。”

说着,温柔地抚了抚少女的脸颊,又俯下身,在她额心落下一吻。

沈盈息感受到兄长手掌的温暖,还有那个轻吻的湿润。

沈盈风为妹妹掖好被角,走出了房门。

木门被他很好地带上了。

沈盈息望着床上的人,她歪头看着脸泛青白的少女脸庞,对自己这幅模样很是新奇。

她也没见过这样的自己。

顿了下,沈盈息忽而也起身,在自己的唇上落下一吻。

软软的、冰凉的。

和亲吻其他人不一样的感觉。

沈盈息慢慢起身,摸了摸唇角,眼神很静。

她转而起身,离开了床榻,跟上了前面的沈盈风。

沈盈风大步离开了后院,来到会客的前厅里,在那儿已跪了两三排的下人。

阿仓单膝跪在所有下人的最前面,阿廪却没跪下,而是被绑着站在大厅中央。

沈盈风甫一进厅,冰冷视线立刻射向阿廪。

阿廪神情淡淡的,回望他:“听说家主是死了。”

旁边的阿仓立刻握紧拳头,拳头上血迹斑斑,他将手掌掐破了。

沈盈息不由多看了眼阿仓,这个阿仓平日里都很沉默寡言,情绪也寡淡,今日不知怎的,脸上浮现出某种压抑的隐痛和仇恨。

倒是阿廪,他平日里对她最是温和可亲,今天却冷淡得异常。

“贱奴!”

阿廪的话点燃了沈盈风,青年脸色阴沉,一掌过去,竟直接断了阿廪的腿。

阿廪遽然跪下,沈盈息方发现他另一条腿也是扭曲的,原来也是断的。

断腿之痛当是难忍,阿廪却嘶哑地笑出声。

他全身被粗绳捆绑着,难以动弹,仰面过来,脸上的汗濡湿了额发,眼里却还透着阴暗的笑;“你想杀了我,来啊,我正好上路,去赶赶她的步子,我巴不得去死,我巴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