赠楼为表,他分明想借赠楼的行为向她表明什么。
所以是什么?
“……我,”
纪和致难得有些哑涩,他攥了攥手,道:“仙君于我有庇佑之恩。”
沈盈息摇了摇头,“凡尘既逝,你我之间的所有关系便都一笔勾销,你不必如此。”
“可我想与仙君继续有关系!”
纪和致说完,抿了抿唇,“我忘不了。”
沈盈息有瞬间蹙起了眉头。
“你我以前是何关系?”
她语气平缓,甚至带着点冷漠,“你与那合欢宗修士也是旧相识?”
纪和致望着她,沈盈息的五官与凡间的并无不同,只是气质大为迥异。
记忆中总是放肆明丽的少女,如今被一层厚而透明的屏障包裹着,浑身上下散发着疏离的气息。
但总有那么一时两刻,能从这结实的屏障里看出一丝曾经的端倪。
寻常的无情道修士会避免问及凡尘,他们的无情道让他们总是在屏蔽一切有情。
她不一样。
不仅毫不忌惮,反而主动相问。
这是属于沈盈息特有的秉性。
心似澄空,永远清明,一尘不染得让人绝望。
无望,但无望也要从自己心底找出期望,便是自欺欺人的期望,但只要把自己骗到死,又怎么不能将自欺当成真相。
纪和致弯起眸子,神态安然温和,他先答道:“以无情道的道念,我应属于仙君的一段情缘。”
一般而言,是说情劫。
但无论是他,还是谁,现在看来 ,都没有成为她的劫。
她一视同仁地忘记了所有人。
便是当初爱到生死相随的上官慜之,如今再见,她也不过轻言两语,以“那合欢宗修士”代称。
名字都没有。
哈。
纪和致面容温润端秀,谁都不知道他心底有丝阴暗扭曲的快意。
他当然知道这种快意很低劣,但既然高雅得不到她的注目,不择手段地争抢又何妨。
像凡间那样自持端正,错过之后又后悔,那才是真的下贱。
沈盈息没说话,平静地等着纪和致的下一个回答。
他挽起唇,对沈盈息有礼颔首,语气里有份强调的漫不经心,“上官慜之吗?”
他笑了,“他不是什么紧要的人。只不过是一个被仙君最先忘记的人而已。”
“是么。”
沈盈息无情无绪,便是知道纪和致有所隐瞒,但也没有盘问到底。
好像问及过往只是她的随心之举,没有什么特别的意义,问题出了口,答案已经不重要。
见其如此,纪和致眸底掠过一丝晦暗的愉悦。
果然,果然。
息息也不在乎旁人。
那么,他是第一个和她保持联系的人了。
总算没有再错过。
“仙君稍坐。”
此时,二人到了一处秘境。
楼中竟有个秘境入口,看来已归于纪和致私有。
家财万贯,产业遍地,还有私有秘境,这位药修似乎富有到,一人便能自成宗门了。
秘境内有一棵参天巨树,树是中空的,里面修出三层的内室。
第一层内室里以锦绣铺就软地,壁上挂着许多墨宝,篆楷行草皆有,每一幅都极具观赏性,在锦绣华光中自显出一类格格不入的冷清雅致。
纪和致延请沈盈息先进,他伴在她身后,和她始终保持着一个不冒犯,但转头一定能和他双眸对上的距离。
见沈盈息目光在墙上顿了下,他抬眸向那些墨字看了眼,黑眸笑意微敛,情绪沉静了瞬间,好似揭开了假面的一角,“仙君以为这些字如何?”
沈盈息对这些字没有多少看法。
只不过纪和致问,她便又掀起眼帘略微扫了一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