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纵使这样也没拦住她,胡方圆还是天南地北地跑。闯荡了几年后,旅游账号“方圆万里”居然真的做起来了。现在抖音有几百万粉丝,还在香格里拉开了家民宿,找了个小二十岁的对象。
这些年,胡大爷虽然想念女儿,但因为抹不开面子,一直没跟女儿联系。前阵子胡大爷体检情况不大好,下周儿子要带他去北京复查,要是确诊的话,就得住院了,也不知道还能不能回云南。他不想带着悔恨离开,所以决定去北京之前跟女儿见一面。
钟晴听得感慨不已:“这位姐姐也太潇洒了,这就是血里有风吧。不过我觉得,人生只有一次,还是得这么勇敢无畏地活一回,别留下什么遗憾。”
阿奶说:“是啊,所以老胡也想开了,儿孙自有儿孙福,还是得尊重孩子的想法,让他们自己去闯荡,不管最后是好是坏,至少是自己想走的路。说起来你辞掉工作来大理种地,你家里人支持吗?”
钟晴摇了摇头:“我爸挺反对的,我妈没说什么,估计是懒得管。从小到大,她都不怎么管我。”
阿奶略微凝神,静止的眼波是漫长岁月里模糊的一帧。
“你妈就是话不多。其实,她对你的牵挂都在心里。”
第0030章 香格里拉的回音
钟晴已经忘了母亲李虹年轻时的样子。
她隐隐记得,小时候外婆家好像有一张妈妈二十岁时拍的照片,个子不高,留着短发,抿着嘴唇,身上穿了件的确良衬衫和蓝色粗布格纹裙子,右手背在身后,拘谨地站在一片瀑布般的三角梅前面。
因为年岁太久,照片褪了色,五官已经看不清,只看得出是个年轻姑娘。上高中后,钟晴再也没见过那张照片,也不知道是丢了,还是在火灾中烧掉了。
村里有点年纪的老人倒是对李虹有些印象。李时雨的阿奶说:“你妈年纪小的时候,跟你长得一模一样,村里数一数二的好看,怎么会记不得?”
阿奶说,那个时候南陌村很穷,全村没有一户有钱的。钟晴的外公去世得早,外婆家的条件更是艰难,两个孩子都上初中了,家里连块表都没有。
李虹性子认真,怕上学迟到,天不亮就起来,带上干粮走七八里路去镇上的学校。到的时候学校大门都没开,四下黑漆漆的,一个人都没有。她困得睁不开眼,又不敢睡,就打着瞌睡坐在门口等。
上了高中开始住校,睡的是大通铺,十几个人一个宿舍,半夜被吵醒是常有的事。那几年,李虹好像就没睡过一个整觉。
虽说她的成绩在学校里算好的,但因为镇上教育水平有限,最后她只考上了一个专科学校,学费很高,家里没条件供她。李虹想了想,没去上,跟同学一起去了青岛打工,后来认识了钟鸣就留在那里了。
结婚的时候,李虹跟母亲闹了很大的矛盾。直到几年后钟晴被送来大理,母女俩的关系才缓和。
“你刚来你外婆家,住不惯一直哭,你妈留下来陪了你大半个月。”阿奶说。
起初几年间,李虹放心不下年幼的女儿,每个月都会坐三十多个小时的绿皮火车从青岛来大理看望女儿。
家里再困难,她也不会让女儿缺衣短食。自己一件大衣能穿六七年,但每次来大理都会给钟晴带两件新衣服、新鞋子。
钟晴上初二那年的冬天,镇上爆发了一场流感。钟晴也没能幸免,吃了几天药也不见好,反反复复地发烧。李虹忧心不已,又坐了三十多个小时的绿皮火车赶来照顾她。
那天晚上,钟晴又发起高烧,昏迷着说胡话。李虹和母亲赶忙背着她去镇上的诊所打针。那年钟晴已经开始发育,个子跟母亲差不多了,但李虹还是背了女儿一路,到了诊所累得上气不接下气。
那阵子发烧的孩子多,大半夜诊所里也挤满了带孩子过来打针的家长。李虹焦急地挤到医生面前,带着哭腔哀求:“医生,给我家小姑娘看看吧,她都烧到 40 度了。”
阿奶喝着茶,慢慢讲着十几年前的旧事,钟晴坐在一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