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路漫长坎坷,她自己走回去。

走到她久不下地的脚底尽是磨损残血,痛苦非常。

近乎是踩着血,回到明家。

明烨带私兵去寻她,没有惊动其他?人,只有宋嬷嬷知情,恐怕是宋嬷嬷向明烨告信,当下,宋嬷嬷正焦急等在明心的卧房外。

见到被雨水淋了满身的明心,正要说话。

却对?上她面无表情的一张脸。

“二娘子?......”

明心没有说话,只是独自回了卧房,宋嬷嬷紧跟两步,待见明心卧房内的昏暗,也停了脚步。

明心浑身无力,摔坐在床榻上。

这张床榻,困了她此生?太多时间。

她在这张床榻上受过太多身心折磨,曾经,也觉得?自己对?一切都无能为力。

她生?来柔和的一双杏眼望着前头地上满当当的碎片,那是一尊尊佛像被打碎的碎片,废墟一般堆在她的面前。

走了太多的路。

她抬头,又看?到了床榻上方的床帘,只觉得?有些喘不上气。

下意?识抬手,想要攥紧胸前常戴着的璎珞项圈,因她常年卧病,谢柔惠便要她在病榻上也需得?戴好?首饰。

所?以她养出了习惯,喘不上气时,便死死拽着脖颈上的璎珞项圈不放。

这次,却摸了个空。

她脖颈上空空如也,束缚早已不再,她抬手,一点点往下。

触摸到的,是她自己跳动的心房。

天色将明未明之时,沈玉玹过来了。

他?知晓明心与那男奴私奔逃跑的消息后,寻明心寻了一整夜,遍寻不到,甚至在出关?口一直等着。

直到,听闻明心孤身一人回来。

他?连夜难眠已成?习惯,今夜又整夜在外,可谓担惊受怕,来到明家时,他?近乎似鬼魂一般苍白?,如入无人之境,进了明心的门。

他?对?她怀恨。

本以为她定如往常在床榻上病倦,却见少女?坐在不明的幽蓝里,便连每日常穿的银白?衣衫,都映上了月白?的蓝。

她脊背挺直,墨发散乱,始终望着前方。

沈玉玹微顿,顺着她的视线,看?到她面前遍地的佛像碎瓦。

他?一点点攥紧了掌心,指甲掐陷,近乎溢血。

“乘月。”

坐在床榻上的少女?回神,她转过头,形容狼狈,不似从前。

她乱发之下,原本柔和秀丽的一张脸,不知为何显出如这寒月一般的幽冷。

那双杏目,只是清凌凌的看?着他?,不带丝毫感情。

她曾真心爱他?。

所?以他?比任何人都知晓,她不再爱他?了。

*

从幼时开始,他?每年前往佛前许下的心愿,就是期盼母妃与乘月能够长命百岁。

母妃与乘月的身体都不好?,可他?从未想过她们可能会离开他?。

毕竟,自他?有记忆开始,母妃便一直陪伴着他?,而他?与乘月自幼定亲,他?们近乎整日都待在一起,每日,沈玉玹结课后的第一件事,便是迫不及待去看?她。

而她,几乎每日都会静坐在床榻上,等着他?过来,与他?讲些话本,他?将每日发生?的琐事说与她听,她便静静的听着,偶尔,一张莹白?的脸便露出笑,或忧,他?会带许多东西,看?她品尝他?带来的糕点,玩他?带来的玩具,他?为她采摘最美的荷花,给她摘莲蓬,买发簪,衣裳......将一切新鲜的,好?的,有趣的,都送给她。

因他?心爱她,将一个人放在心中?爱护珍视,这便是心爱,也是他?对?明心最开始的感情。

他?们两情相悦,想到将来,只有彼此。

这便是他?最熟知的幸福。

他?知足,且珍惜,可母妃的身体还是越来越不好?,不知为何,所?有一切总好?似掌中?沙一般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