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不容易才从父皇那儿求来了封号,好不容易能堂而皇之地压过薛筠意一头了,如今却因为一幅破画,就被轻描淡写地收回了这份尊荣,让她如何能咽下这口气?
她恨恨攥紧了拳头,忽然想到了什么,猛地转过脸瞪向薛筠意。
“是你……是你在画上做了手脚!”
“妹妹若没有证据,可莫要血口喷人。”薛筠意抿了口酒,声音淡淡。
薛清芷登时一噎,那幅画早就烧成了一把灰,哪里还有什么证据?她此时才明白过来,当初她要薛筠意为她作画,薛筠意为何答应得那样痛快,原是一早便想好了,要拿这画来算计她呢!
薛清芷眼底猩红,只恨不能冲上去,将薛筠意那张平静的脸撕个粉碎。
薛筠意擦了擦唇角的酒渍,只当没看见她眼中汹涌的恨意,侧首对墨楹道:“我累了,扶我回宫歇息吧。”
“是。”
薛清芷目眦欲裂,正要出声喊住薛筠意,皇帝已温声开口:“你皇姐身子不好,留在这儿只会扫了你的兴致,让她回去便是。来,陪父皇饮了此杯,今日是你生辰,父皇高兴,定要不醉不归。”
宫婢添上新酒,薛清芷只好咽下满腹的不甘,强撑出几分笑脸来,朝皇帝举起酒盅。
此时,清荷苑后。
墨楹推着薛筠意,走在一条僻静幽深的小路上。沿此路去往宫门,虽有些绕远,但胜在路面平坦,比起那些凹凸不平的鹅卵石路要舒服许多。
歌舞声渐渐远去,四周清净下来,只余风声鸟鸣。薛筠意难得放松,闭上眼,缓和着微醺的酒意。
“殿下,可真是奇了!那画竟然自个儿烧了起来!”墨楹啧啧称奇,碍着还未走出凝华宫,她并不敢过分张扬,只在心里舒舒服服地痛快了一把,“陛下亲自下旨,收回了二公主的封号,奴婢倒要看看,往后她还怎么得意!”
薛筠意笑笑,继续闭目养神。
从她答允为薛清芷作画开始,便没打算让薛清芷得了便宜。一切的关键,便在于她最后添上的,那朵用昙朱描绘而成的花钿。
昙朱美艳,采自清州岫林深处,乃极难得的珍贵颜料,只可惜世间好物,大多昙花一现,此色若放于日光下观赏,美则美矣,但不到一刻钟的功夫,便会自行焚烧,一丝痕迹都不会留下。
而皇帝向来最信鬼神,如此不祥之兆,他定然不会坐视不理。
此计能成,她还真要感谢皇帝。自姜皇后去世,皇帝夜夜梦魇缠身,时常满头大汗地从梦中惊醒,嚷嚷着说有鬼魂索命。为此,皇帝请了不少僧人布阵驱鬼,甚至还在寝殿中供奉了佛像。如若不是心中有鬼,又怎会信这些虚无缥缈的东西?
墨楹忽然“呀”了声,轮椅也随之重重一顿。薛筠意回过神,下意识地抓紧了扶手,蹙眉问道:“怎么了?”
墨楹蹲下身仔细查看了一番,忍不住嘟囔道:“回殿下,是右边的木轮坏了。平时都好好的,怎么偏偏挑着今日出岔子。”
她抹了把额上的汗,一时有些犹豫:“库房里还有一把新做的轮椅,奴婢这就去寻几个宫人来,让他们回青梧宫去取。只是……留殿下一人在这儿,奴婢有些不放心。”
薛筠意道:“无妨,你去便是。”
此处离清荷苑不远,若真有什么事,她只消喊一嗓子,便能惊动那些随行护卫圣驾的御林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