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礼,是为臣者对公主所行?之礼。”
不顾墨楹阻拦,林相已伏身叩拜下去。
“自皇后薨逝,臣知殿下心有?郁结,故而一直怏怏不乐,颓然丧堕。如今见?殿下重振精神,日夜苦读,臣心甚慰。望殿下日后,勤勉不懈,勿忘臣昔日之教?导。”林相抬起头?来,顿了一顿,“他日若能得见?殿下荣登大?宝,臣,也可安心去了。”
林相向来谨言慎行?,如今竟在这宫道上对她说出这番言语,显然是对皇帝失望透顶。墨楹慌张望向一旁御书房的方向,好在房门紧闭,只有?一溜儿提水的宫婢低头?候在门外。
若换作年幼时,薛筠意定要跑过去,急急伸手?捂住林相的嘴。可眼下,她却只能定定坐在轮椅上,勉强挤出一丝苍白的笑来。
“先生莫要胡说,先生是要长命百岁的。”
林相只摇头?叹息一声,颤巍巍起身,对薛筠意又行?一礼,而后便转过身,推开墨楹欲上前搀扶的手?,独自一人,慢吞吞地顺着宫道往前走。
望着林相干瘦背影,薛筠意再强撑不住,靠在椅背上,任由两?行?清泪无声淌过面颊。
哽咽半晌,才缓缓道出一声。
“先生,珍重。”
她六岁时便跟着林相读书,在这四面高耸的宫墙之中,除了母后,林相是她唯一亲近之人。
她也早已把林相当作父亲一样敬重。
母后已经不在了。如今,林相也要离她而去。
薛筠意闭上眼,周遭雨声不绝,似凄怆哀伤的弦音。
她心中忽生悲凉。
像有?一把生锈的钝刀,慢慢地,剜去了她心头?最后一块活肉。
回到寝殿,薛筠意便咳嗽起来。一摸额头?,竟滚烫得厉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