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有些受不了他这种几乎要将人溺毙的眸色。

“躺好。”

她的声音带着病后的沙哑,听起来有些冷硬。

“就是让你先回去,我想静一静,你倒好,学女人要死要活的。”

“别想着躺在这里,用一副病怏怏的样子博我同情。”

陆庭州的身形一僵,眸光剧烈地颤了颤。

他听话地躺了下去,薄毯盖在身上,却盖不住他眼底翻涌的情绪。

良久。

“晚晚……”

他开口,声音嘶哑得厉害,像是被砂纸磨过。

“对不起。”

三个字,裹挟着无尽的哽咽和脆弱,轻轻地,却又重重地砸在桑晚的心上。

她的心,猛地一抽。

矜贵自持、掌控一切的陆庭州,何曾用这样近乎哀求的语气说过话。

“我知道,没有怪你,赶紧睡。”

陆庭州知道她不会怪自己,他怕她承受不住,也怕她想到孩子的事。

现在看来她并不知道他们曾经有过一个孩子。

不知道也好,就不会难过。

陆庭州就那么静静地看着她,看了很久很久,直到宋泽给的药效猛烈地袭来,沉重的眼皮再也扛不住,才终于陷入了沉睡。

桑晚听着他沉重的呼吸,心里酸涩不已。

这些年她缺失了一部分记忆,但陆庭州是真实地扛着所有走过来的。

她从母亲去世中走出来,就开始了新的生活,而他……

他比自己苦。

宋泽的办公室里。

沈誉白翘着二郎腿,笑得一脸得意,“怎么样?庭州这招苦肉计,是不是炉火纯青?”

他冲宋泽挤眉弄眼,“这叫什么?这就叫置之死地而后生!”

“呸!”苏沫一个白眼飞过去,毫不客气地拆穿他,“是不是你出的馊主意?陆庭州那种闷葫芦能想出这个?”

“冤枉啊!”沈誉白立刻坐直,举起三根手指作发誓状,“天地良心,是他自己发消息求我的,求我过来配合他演这出戏的!”

他顿了顿,补充道:“他说,他怕了,怕桑晚不要他,更怕桑晚难过。”

苏沫的火气一滞,心里也泛起一丝酸楚。

宋泽靠在办公桌上,慢悠悠地喝了口茶,淡淡地为这场争论画上句号。

“确实有点烧,不到38度。”

他抬眼,镜片后的眸子掠过一丝笑意。

“不过,没他表现得那么严重而已。”

……

陆庭州这一觉睡得极沉,醒来时,窗外的天色已经由亮转暗。

烧退了,盘踞在脑中的昏沉感也一并散去,整个人都清爽了不少。

林昊不知何时来过,沙发旁的矮几上放着一个干净的纸袋。

他起身,悄无声息地走进洗手间。

再出来时,已是焕然一新。下巴刮得干干净净,换上了柔软的深色家居服,除了脸色还有些苍白,那个清冷矜贵的陆庭州又回来了。

只是,那双深邃的眼,此刻只盛着一个人。

桑晚不知何时也醒了,正靠在床头,手里捧着一本书,却明显心不在焉。

陆庭州没有说话,只是走过去,拿起一个苹果,用小刀仔细地削着皮。

他的动作很慢,很专注,一圈一圈,果皮连贯而均匀,没有一处断裂。

削好后,他将苹果切成小块儿,拿着牙签送到桑晚嘴边。

桑晚张嘴乖巧地吃下,视线缓缓移到他骨节分明的手上,再到他专注而温柔的脸上。

这些年,他就在自己看不见的地方,默默地守着她。

“陆庭州,你傻不傻?”

陆庭州抿唇,“多吃点。”

两人之间话不多,彼此眼中却是一片炙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