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几日孙仲杨几人找到报恩寺,护送顾衍的心腹、王府带来的家丁都成了冰冷的尸体,马车只剩残骸,顾衍其人、那些身份文碟与密函也全部不翼而飞,他们想找顾衍,无异于大海捞针,这才把主意打到了表现反常的顾绯这里。

果然,一查就查到了问题。

护卫禀报说这几天有大夫频繁出入云梦山庄,都在夜里。

顾绯去泡个汤池,请大夫做什么?且以她的身份,为何不请太医院的太医?除非她藏着有伤的人,且不能惊动宫里。

若顾衍跌落悬崖,必然身受重伤。结果显而易见,这大夫不是给顾绯请的,而是为了治疗顾衍。

孙仲杨扬了扬唇,语气也有底气了许多:“公主,这是何人?”

顾绯的神色冷淡下来,“与你无关。阿辞,回去。”

她的眼底划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

该怎么做,早在几天前,她已经与贺灵辞说清楚了。

顾绯自然不觉得,单靠她的一面之词,这些官员就能相信贺灵辞就是顾衍。因此,她故意露出破绽,精心策划了一场好戏。

让他们亲自来寻找“顾衍”。

身后的少年好似没有听见她的话,仍然朝她走来。走近了些,才发觉少年模样生得极好,身着宝蓝色圆领袍,织金缎面,腰系墨色革带,银色麒麟纹作点缀,脚踏黑色皂靴,身长玉立,气度不凡。

他对孙仲杨等人的注意恍若未觉,只是低声道:“公主。”

顾绯转头便道:“本宫说了,回”

她侧身的动作大,猝不及防撞到贺灵辞身上,牵扯到伤口,贺灵辞吃痛闷哼一声,却又下意识伸手扶她,一枚令牌从袖中跌落。

顾绯脸色骤变,刚要将令牌捡起,一柄剑鞘横在她面前,是孙仲杨带来的护卫。

“公主,”孙仲杨慢声道,“且慢。”

他弯下腰,拿起了那枚令牌。

紫檀木做的令牌,周围一圈雕刻五爪金龙,正中间是个“衍”字。

顾绯的脸色瞬间沉到谷底。

孙仲杨露出了然的笑意。

到底是十八岁的小姑娘,手段还很青涩,不似他们这些混迹官场多年的老狐狸。他没有看顾绯,而是招了招手:“公主殿下,冒犯了。进去搜。”

手下的人分批闯进云梦山庄,顾绯被迫退至一旁,美眸圆瞪,嗓音浸着冷意:“孙仲杨,你敢蔑视君权,对本宫不敬?”

孙仲杨拱手道:“臣等只是为了江山社稷,绝不容许任何意外发生,望公主理解。先帝在天有灵,想来也不会容许此等欺君罔上之事。请公主如实告知,公主身边这少年,到底是什么人?”

顾绯没什么表情:“他叫阿辞,本宫捡的。”

“那可真是巧了,”孙仲杨笑道,“公主殿下怎如此好运,随手救下一人,便带着荣亲王世子的身份令牌呢?”

“本宫怎么知道,”顾绯冷冷道,“他受了伤,失去许多记忆,说不出自己的姓名和来历,本宫便先给他取了个名字,养在云梦山庄。”

失忆了?

孙仲杨面露惊讶之色。难怪这少年见了他没什么反应,安安静静站在顾绯身后,倒跟个护花使者似的,原来是因为不记得了。

“首辅大人!”

正僵持着,却见那护卫队长急匆匆地走来,手里捧着个木匣。

木匣一打开,赫然是孙仲杨要找的那些文书密函。

孙仲杨合上匣子,叹道,“公主藏得真深啊,连臣都差点被公主蒙骗了。”

以为扣留了顾衍,就能延缓登基?难怪这段时间她没什么动作,原来是在等这一刻。可惜,她到底算漏了一步。

顾绯背后有暗卫,的确有本事对护送顾衍的车驾下手。孙仲杨已经能猜到,兴许当时顾绯本想将顾衍赶尽杀绝,怎知顾衍摔下悬崖,捡回一条命,却失去了记忆,顾绯索性将计就计,演了一出“救命恩人”的好戏,试图以此控制顾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