岁末天寒,夜里下起大雪。温景辞命人取来雪水,煮雪烹茶。
顾绯抱着雪貂站在他身边,欣赏他点茶。茶粉在表面勾出雪貂的轮廓。小雪貂似有所觉,好奇地探出头,黑眸清澈灵动。
顾绯把玩着它的小爪子,说道,“别看殿下总把你关进书房,其实他心里很喜欢你的。”
小雪貂委屈巴巴地“吱”了一声。
温景辞笑道:“雪奴若听话一些,就不必由我来亲自把它带走了。”
顾绯的房间,便是他都不曾在夜里留宿,怎么能轻易让这只貂爬上床?
门外传来侍卫的声音:“太子殿下,有客到访。”
将点好的茶递给顾绯,温景辞温声道:“晚点我会让人带你出去。”
顾绯点头:“好。”
正厅中,侍从替来人解下披风,扶着他坐上主位。温景辞迈过门槛,朝着主位上的人道:“父皇。”
上方坐着的,赫然是正在养病的皇帝。
与传言中的重病卧床截然不同,皇帝看起来十分健康,只是面色微沉,神色凝重。
二十天前,皇帝的暗卫收到一封密函。这些暗卫极其隐秘,连谢氏都不知道他们的存在。他们带来了一条消息,写着谢氏未来一个月的计划,以及一张药方。
皇帝起初并不相信,然而现实与信上的描述分毫不差,他也患上了病。他立刻派暗卫按照药方抓了一贴药,果真见效了。
暗卫沿着线索往下查,查到了萧昌。皇帝命人审讯萧昌,萧昌将谢氏的交代全盘托出,包括暗杀太子一事,又供出了一座宅院的地址。
于是,皇帝来到这里,见到了温景辞。
看着这位失踪多日的长子,皇帝沉声道:“你的眼睛……”
温景辞笑笑:“儿臣在雪崩中九死一生,幸得上天眷顾,不仅捡回性命,也治好了眼疾。”
“母后带来的名医给父皇制作的药丸,就是儿臣服用多年的救心药。这种药成瘾性极强,一旦沾上,很难摆脱依赖。父皇若不信,可以让人去儿臣的寝宫取一瓶对比。”
二十年来,皇帝偶尔想起,还是会为这位嫡长子感到惋惜。
嫡长子天性聪慧,幼时太傅总对他赞不绝口。然而他的眼疾与他的心病,使他注定无法成为一位精明能干的君主。皇帝由最初的期待,到渐渐默许谢氏减少他的功课,接管他的政务,甚至认为在他去世以后,有谢氏帮衬,温景辞可以守好这座江山。
可他没有想到,对他最大的威胁,居然是谢氏。
她不满足于二圣,不满足于太后,她所做的一切都在告诉皇帝,谢氏想取代他。
皇帝本以为自己娶了一位贤妻,哪知他娶的,是一只豺狼。
他知道谢氏没有表面那么温柔良善,她的那些小动作,皇帝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毕竟谢氏做这些,都是为了太子,为了他们温氏的江山。
江山不能易姓,这是皇帝的底线。
被欺骗、差点命丧枕边人之手的怒火灼烧着皇帝的心。他没想到谢氏的手已经伸到了他的身边,想要控制他的性命。
“父皇,”温景辞淡淡道,“谢氏掌朝,多少忠臣良将被抄家流放,客死他乡。您若有心去查,定能有所了解。他们曾为我朝立下不朽的功绩,却含冤而终,只剩一抔黄土。”
他转过身,目光柔和些许。两位侍卫将一名少女带了进来,少女容色姝丽,仪态优雅,看得出教养极佳。
顾绯盈盈一拜:“小女顾绯,拜见陛下。”
皇帝语气恍惚:“顾……”
“家父顾恒,原一品威武大将军,家母蓝氏,原一品诰命夫人。今年年初,家父被指勾结外敌,顾家上下百余人被斩首流放。”
“顾家三代忠勇刚正,一生保家卫国,家母功德均淑,曾为京城贵妇典范,勾结外敌,当乃无稽之谈。恳请陛下为顾家翻案,将幕后之人绳之以法!”
她的嗓音坚定,掷地有声,面对登基多年的九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