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孩也是其中之一。

面对担忧的医生,她只是释然一笑。

她没有再去男孩的病房,每次过来时也只是悄悄躲在门口看一眼。后来男孩出院,独自坐车前往北城这个陌生的城市,不久之后便找到一份很有前途的工作。

女孩一直跟着他,甚至在离他家不远的小巷口也租了房子,简单装修之后,它变成了一所叫作“爱妮小屋”的孤儿院。

男孩为了升职而努力,在同事的介绍下认识了一位很不错的结婚对象。后来他们领了证,没有举行婚礼,一年后有了小孩子,日子过得足够幸福。

女孩偶尔能在街上碰到他,也仅仅是点头之交。

那个女孩,叫作温清欢。

那个男孩,叫作裴至味。

但男孩失忆之后来到北城,就将名字改成了蒋大筒。

故事讲到这里,顾亦深十分认真地感慨:“容容,在这个世界上感情有千万种,但不是每一种都能走到最后。”

病房里,蒋大筒慢慢走到病床前,尝试地喊了一声:“老院长。”

温清欢缓缓睁开眼睛。

在看到对方是他之后,她眼中滑过一丝难以置信的错愕。

“裴……至味,裴至味。”

她眼神有些涣散,却努力地伸出手,想要抓住他的衣角。

对方见状,下意识地退后一步,有些尴尬地笑了笑。

他不叫裴至味,他的名字叫蒋大筒,家住梅家胡同1号门,有一个妻子,有一对儿女,去年刚刚有一个可爱的孙女。

他今天在院子里逗鸟,门被一个陌生的年轻男人敲开,恳求他能不能去医院看望一位将死之人。

他心地善良,二话不说便答应了,来到病床前见到温清欢,竟觉得有一丝熟悉。

想了想,他便记起对方以前和自己打过招呼,是整整隔了一条街的住户。

“老院长,生老病死是我们这些老人家都要面对的现实,一定要放宽心。”他轻声安慰对方,却无法理解温清欢眼中为什么全是泪花。

可能她很难受吧,蒋大筒俯下身,握住她的手。

“保重。”

他语气全是诚恳的祝愿,丝毫不夹杂其他的特殊情感。

毕竟他几十年的爱怜与尊重,全部给了那个嗓门有点大,脾气有点凶的市井老太太。

他在口袋里摸了摸,将随身携带多年的粉色小钱包塞在她的手里。

“来的时候也没带点什么,这个我觉得和你很配。”

从蒋大筒有记忆开始,这个粉色的钱包就一直陪着他,自家老婆曾嘲笑他一个大男人总揣着个女士钱包跑东跑西,他却嘿嘿地傻笑,总觉得这东西对自己很重要。

刚才那一句微弱呼喊已经耗费了温清欢的全部力气,此刻她看着裴至味,不知是想到了什么,嘴角微微上扬,终是露出释然的笑容。

很多年前他因为治疗,记得所有人,唯独忘了自己。

后来她得了老年痴呆,忘记了所有人,却依旧记得他。

“你也……保重。”

她在心里说。

与此同时,一旁的心电监护仪突然发出“嘀嘀嘀”的声音,那起伏的生命线在几次抖动之后变成一条笔直的红线。

医护人员闯入病房,分秒必争尝试紧急抢救,蒋大筒无措地站在那里,觉得以自己的身份待在这儿并不妥,于是转身就准备走。

他摸了摸湿润的眼角,不知为何,在那人安详去世的那一刻,他的心竟然抽痛了一下。

他是不是忘记了什么重要的东西。

蒋大筒回过头,忍不住又看了眼双眼紧闭,再也不会醒来的温清欢。

她手里还紧紧抓着那个女士钱包,怎么也不肯松开。

在那家医院的日子里,温清欢总是自言自语,说她在找一样东西。

那样东西,今天经过他的手,重新回到了温清欢的身边。

蒋大筒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