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晏,你要如何选?”

沉默的僵持,直到李霁扶着玉嬷嬷的手,感受到温热的液体。

他猛地侧头,望见玉嬷嬷口吐鲜血,他满手都是玉嬷嬷的血。

玉嬷嬷望着李彦成,费劲的吐词,可一张嘴鲜血不止:“求陛下放了……王爷……老奴愿一死……”

“玉嬷嬷……”他的手在抖,不该如何是好,无助得像曾经被她照料的小孩,愚笨的伸出双手去接她吐出来的血,颤声道:“别说话了,你坚持住……”

他再无半点傲气,转身匍匐朝李彦成跪下:“臣弟知错,臣弟求皇兄救救玉嬷嬷……”

“为王爷……”玉嬷嬷满脸慈爱看他,“老奴死而……”无憾。

后两个字,她终究没能说出口。

她咬舌自尽了。

李霁浑身打颤,去探玉嬷嬷的鼻息,不住摇头,却半个音节都发不出来。

李彦成半是羡慕半是自嘲的出声:“她是真疼你,宁死也不愿你受朕胁迫。”

“而朕身边的人,除了算计还是算计。”

“不过你不要以为玉嬷嬷死了,朕就奈何不了你。”

李彦成说着,从怀里掏出一个药瓶,边倒出里面唯一一颗药,边对李霁道:“刚刚的酒里,有‘神陨形消’散,三月内若没有解药,你会神陨形消而亡。”

李霁跪俯在玉嬷嬷身旁,侧目看着李彦成,讥讽道:“皇兄何必以身入局呢,皇兄赐毒,臣弟焉能抗旨?”

他曾敬爱的皇兄,早就面目全非。

李彦成咽下解药,俯视李霁,道:“三月内,将公主带回来,朕给你解药。”

“皇兄可还记得当初是为何要坐上这龙椅?”

他说,当了皇帝便能护住自己。

可如今要自己死的,不也是他吗?

真真讽刺!

“呵”李霁忽然笑出了声,笑到眼角带泪,他身影摇晃着,又朝李彦成一拜,十指快要扣入地里,“臣弟领旨,还请皇兄允臣弟替玉嬷嬷……收尸入土。”

江南,潍城。

江元音下了决心,便同曲休分别。

一番思索后,她没有乔装打扮随曲休坐船前往潍城。

一来她一行三人,乔装打扮多有不便不说,渔夫一家领着三个女子登门亦引人注目,等同于告诉李承烨,渔夫一家用渔船助齐司延与外界通行,恐会给他们惹来麻烦。

二来她既打算直面心魔,就无需躲躲藏藏,更该大大方方的去。

该害怕的人不该是她。

和离之事李彦成尚未公开,她现在在其余人眼中仍是侯夫人。

她去寻齐司延,名正言顺。

而曲休则继续做渔夫装扮,乘坐渔船回去。

马车直行自然比曲休绕回集市,再乘坐渔船回潍城来得快。

太阳快要下山之时,江元音抵达潍城城门口。

说是“城门”,其实也只是从荒无人烟到看到有屋落房子。

潍城是没有正式的“城门”的,更无人守城。

江元音的马车很快便驶了进去,瞬间引起了李承烨安排的站哨人手的注意。

他们依照三爷的吩咐在暗中打量观察,暂未靠近。

毕竟进来的只是一辆看着普普通通的马车,并非是大队的人马。

这是掀不起什么波浪的。

潍城人口稀少,驾着马绕了好一会,才寻到一户人家。

车夫下去问路,然而那人家不会说官话,语言不通。

车夫有些焦头烂额,最后不停比划着“七”的手势,对方才会意。

曲休说了,潍城全村人都姓“张”,他们借住的那一家,男主人叫“张七”。

车夫折腾出了一身汗,才问出了这通往张七家的“路”。

马车停在张七家院子门口时,齐司延便有所察觉。

他只远远瞟了一眼,便大步流星迈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