府医第一时间赶来,小心翼翼地拨开被血粘连的发丝,露出那狰狞的伤口。只看了一眼,府医的脸色便瞬间惨白如纸。
“侯爷后脑受创极重,头骨碎片恐已,恐已伤及内里。老夫医术有限,这等重创实在是回天乏术啊!”他扑通一声跪倒,额头触地,不敢再看。
苏月婵就站在离床榻几步之遥的地方。她穿着一身素净的月白常服上满是大片血污,就连白净的脸上,也沾上了大片血迹,让她看起来就像是从地狱里爬出来的女鬼。
“那还杵着做什么?”她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前所未有的威严:“即刻派人入宫!请最好的太医!快!”
管家被她话语中的寒意激得一哆嗦,连滚爬爬地冲了出去,嘶哑着嗓子将命令传递下去。
过了没多久,以王太医为首的三四位宫中最顶尖的太医跑了进来。
王太医一眼看到榻上的情形,心头便是一沉。他顾不得寒暄,立刻上前,沉稳却极快地开始诊视。
他先是翻开楚怀瑾的眼睑,再仔细探查脑后那恐怖的创口,他的手指稳而准,却越探脸色越凝重,眉头紧锁成川字。
另一位太医迅速搭脉,指尖下脉象微弱、紊乱,时有时无,如同风中残烛。几位太医交换着眼神,无需言语,皆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深重的无力感。
王太医缓缓直起身,用一方素帕仔细擦净手上的血污,动作沉重得仿佛灌了铅。
他转向一直安静站在旁边的苏月婵,深深作揖,声音带着难以掩饰的惭愧:“夫人,侯爷此伤实在太重了。”
他艰难地措辞:“后脑重物撞击,颅骨碎裂,碎片伤及脑髓根本。此乃……不治之症啊。”
他身后的太医们也纷纷躬身,室内一片沉重的叹息与请罪之声。
“无能为力,是吗?”苏月婵的声音响起,竟比方才还要平静几分。没有歇斯底里,没有痛哭流涕,只有一种令人心悸的平静。
王太医的头垂得更低,几乎不敢与之对视:“夫人明鉴,我等……惭愧万分!”
苏月婵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将所有痛苦和绝望都强行压入肺腑深处。她的指甲深深掐入掌心,带来尖锐的疼痛,才勉强维持住声音的平稳:“烦请王太医开方。用最好的药,最贵的参,吊命也好,止痛也罢。能续一时,是一时。”
说完这句话,她的目光投向榻上毫无知觉的楚怀瑾,那眼神深处,终于泄露出了一丝沉痛至极的哀恸。
苏月婵精通药理,她怎么会不知道楚怀瑾伤势有多严重?她只能祈祷着出现奇迹。
从那时起,苏月婵就守在楚怀瑾床前,寸步不离。
她小心翼翼地用浸透了温水的棉布,极其轻柔地擦拭楚怀瑾脸上的血污。
那伤口像一只狰狞的恶兽,换药揭开棉布,显露出模糊的血肉和苍苍的白骨,让侍立一旁的丫鬟心惊胆战,不敢再看。唯有苏月婵,眼神沉静,动作稳得可怕。
喂药更是艰难。楚怀瑾牙关紧咬,毫无吞咽反应。
苏月婵便用特制的细长银匙,耐心地撬开他一丝缝隙,将吊命的汤药一滴一滴地浸润进去。有时喂一盏药要耗费小半个时辰,手臂酸麻,她也浑然不觉。
桃枝捧着刚煎好的参汤进来,看着小姐摇摇欲坠却依旧挺直的背影,心焦如焚。
她忍不住上前,声音带着哽咽:“小姐,你歇歇吧!哪怕就合眼半个时辰也好!这样熬着,铁打的身子也受不住啊!侯爷若知道,定会心疼的。”
苏月婵没有回头,目光依旧胶着在楚怀瑾的脸上。她的声音沙哑干涩,却斩钉截铁:“你们只管按我的吩咐,煎药、备水、保持安静。其他的,无需多言。”
桃枝的泪水在眼眶里打转,终究只能默默退下。
昏黄的烛光在精致的铜灯台上跳跃,室内寂静无声。苏月婵轻轻握住了楚怀瑾那冰凉的双手,贴在脸颊上。
“夫君,你听得到吗?是我,婵儿啊,你醒醒,看看我……”她的指尖带着不易察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