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其是那句“夫君已逝,贫道看破红尘。”

越想越觉得荒诞,越想越觉得痛苦。他感到胸口像是被什么重物压着,呼吸越来越困难,心绪激荡如沸水,气血翻涌逆行。

“噗”

一口鲜血从他口中涌出,溅在白色的蒲团上。

李德顺吓得惊呼:“陛下,您怎么了!太医,快传太医!”

太医被紧急召入的丹房,一番诊视后,老太医眉头紧锁,忧心忡忡地回禀:“此乃心火炽盛,郁结于胸,加之急怒攻心,才致气血逆行,伤了肺络。根源恐在‘心结’二字。”

后面的话,太医没敢再说下去。

心结?轩辕昭靠在冰冷的墙壁上,闭着眼,嘴角扯出一抹苦涩至极的弧度。他的心结,除了那个在竹舍里将他打入地狱又令他魂牵梦萦的女人,还能有谁?

他回到静室,喝着苦涩的汤药,休息了一整天。

夜深人静时,他觉得室内的药味令他窒息,于是披上外衣,在外面走走。

今晚是月圆之夜,明日他的清修结束,就要离开这座道观。

他和苏月婵的缘分已经尽了吗?

他漫无目的地在山道上走着,不知不觉又来到了后山的方向。

就在一片空旷的山坡上,他看到了那个令他魂牵梦绕的身影。

苏月婵正跪在月光下,双手合十,仰望着夜空中的明月,嘴唇微动,似乎在默默祈祷着什么。旁边放着一盏小小的风灯,烛火在摇曳。

月光如水般洒在她身上,让她看起来圣洁而美丽,如同下凡的仙子。

他本欲转身离去,不愿再靠近她,可是脚不听使唤,带着他向苏月婵走去。

苏月婵,一身单薄的雪白道袍,正跪在地上。她长发未束,如瀑般垂落肩头,在明亮的月光下泛着柔顺的光泽。

她低低的声音,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晰,飘进轩辕昭的耳朵:“三清祖师在上,信女苏月婵诚心叩拜。恳请祖师爷佑他安康,莫要因我伤了龙体。信女自知罪孽深重,不该对他还有情愫,愿以余生清修,折损己身福寿,换他无病无灾,心结得解。”

每一个字,都像投入轩辕昭心湖的石子,激起滔天巨浪!

她跪在这寒露深重的深夜,不是为了超度亡夫,不是为了自身修行,而是……为了他!

她在祈求神明,用她的余生福寿,换他身体康健,心结得解!

什么心如死灰,什么看破红尘,什么再无挂念!全是假的!她的心里,分明还有他!那份被身份和过往深埋的心思,在这无人窥见的月下,泄露无遗。

难以言喻的酸楚和得知真相的狂喜瞬间淹没了轩辕昭,他大跨步走了过去。

苏月婵回过头,看见轩辕昭,脸上惊慌的表情泄露了她内心的秘密:“陛下怎么在这里?”

她话音未落,轩辕昭不容分说地将她打横抱起。

“啊!”苏月婵低呼一声,身体骤然悬空,落入一个坚实而滚烫的怀抱。她身上沾染的夜露寒气与他胸膛的灼热形成鲜明对比。

轩辕昭一双桃花眼在月光下亮得惊人,他低下头,咬着她的耳朵说:“你心里是有朕的。”

他抱着她,大步走向竹舍,声音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霸道和从未有过的温柔:“不必求神拜佛,你就是朕的药!”

竹舍的门被踢开,又被关上。那盏小小的风灯被遗忘在冰冷的石板上,烛火在夜风中挣扎摇曳,最终熄灭,只余一缕青烟。

月光悄然移动,将影子的轮廓拉长、变形,最终融为一体,难分彼此。

竹舍内的空气里残留着淡淡的幽香,此刻却被另一种更馥郁、更私密的气息悄然覆盖。

“宋沐”“宋沐”里面传来低低的,压抑的叫声。

“叫朕……夫君。”

春蚕在暗夜里无声地啮咬着桑叶。

简陋的木床“咯吱”“咯吱”有节奏地响了一夜。月亮也娇羞地躲进了云层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