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摔,金属夹碰撞桌面发出刺耳声响,“这丫头片子毛都没长齐,懂什么颅脑创伤?我早就诊断过,他脑子里的弹壳压迫神经,要醒就得开颅!我从医三十年都不敢动这个刀,她能行?”

老首长眉头微蹙:“张院长既说没把握,何不让年轻人试试?”

“试试?” 张院长像是听到天大的笑话,突然拔高音量,唾沫星子随着话语溅在白大褂上,“这是试饭菜合不合胃口吗?这是拿人命开玩笑!” 他猛地转身指向顾瑶,浑浊的眼珠里满是鄙夷,“小姑娘家不好好待在门诊开感冒药,非要来重症监护室充英雄?我可把话说在前头,要是病人有个三长两短,你担得起这个责任?到时候可别指望医院给你擦屁股!”

顾瑶上前半步,病房里响起她清冽如冰的声音,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张院长从医三十年,该知道医学不是论资排辈的行当。雷子颅内的弹壳位于左侧丘脑与内囊之间,距离大脑中动脉很近,开颅手术稍有误判就会引发大出血,这才是您不敢动刀的真正原因吧?”

这番话像精准投掷的手术刀,瞬间刺破了张院长的傲慢。他脸色骤变,枯瘦的手指猛地攥住桌沿,指节泛白:“你... 你偷看病例?”

顾瑶没有立即回答,她轻手轻脚走到雷子床边,翻过他的脑袋:“这里有缝合,你们应该把伤口上的东西清理过,只不过你们没有想到里面还有残留,根据伤口的大小,不难猜测残存东西的位置。”

张院长沉默了,稀疏的眉毛拧成疙瘩。他不得不承认,这些细节连自己的副手都未必能精准把握,这丫头绝非信口开河。

他喉结滚动两下,语气稍缓却仍带着质疑:“就算这样,开颅手术也不是儿戏,你确定能做?”

“我可以在不伤及重要神经束的情况下取出弹壳,但不能保证他能立即醒来。” 顾瑶指尖轻轻点在病历上的影像位置,声音平稳却暗藏力量,“神经功能恢复需要时间,但至少能保住他的生命体征稳定,为后续康复争取机会。”

随着她的话语落下,病房里瞬间陷入寂静。老首长按在椅背上的手猛地收紧,指节因用力而发白,浑浊的眼睛里骤然迸发出光亮,激动得声音都有些发颤:“小顾... 你说的是真的?能保住雷子的命?”

张院长也愣住了,他原本以为这丫头只是理论知识扎实,没想到连预后判断都如此清晰。

他张了张嘴,想说什么最终却化作一声轻哼,只是那眼神里的鄙夷已淡去不少,多了几分复杂的审视。

“首长,先不要这么乐观,他现在的身体状况不适宜马上手术,还需要养一段时间。”

离开医院的时候,暮色已经漫过门诊楼的玻璃窗,将走廊染成一片暖融融的橘黄。

原本能赶上夕阳未落时离开,却被张院长硬拉着在办公室多盘桓了几个钟头。

起初只是核对雷子的术前检查数据,聊着聊着便扯到了近十年碰到的疑难颅脑病例。

当顾瑶精准指出三年前那例弹道伤的误诊症结时,张院长脸上最后一丝轻视彻底消散,枯瘦的手指在病例册上重重一顿:“丫头,是我老糊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