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过客厅时,顺手取走了沙发靠背上搭着的墨色大衣。
一路走至玄关,警察跟在他身后,总有人转过头来瞧她一眼。
但驰郁,一直没有回头。
或许都只以为他足够自信,能安然无恙回来,所以无惧。
但只有他自己知道,他不敢再多看她一眼。
他怎么忍心把她一个人丢在这里呢?
怎么忍心不要她和肚子里的宝宝呢?
可是,他必须得去面对,必须得去解决,不然怎么守得住她呢?
他当然知道是乔清行做的,也当然知道他们的目的,就是要带沈沂宁离开。
走到别墅门口时,驰郁顿了顿,偏头对着门口的保镖冷声开口:“把云水半岛的保镖都撤了,只留几个在别墅。”
“是。”
保镖不理解,但还是应了下来。
按理说少爷不在,他们不应该更要守好沈小姐吗?但为何还要撤走呢?
当真是令人匪夷所思。
驰郁一步步走下台阶,停在闪烁着红蓝灯光的警车前,车门被警察打开,他正欲上车。
身后传来熟悉的清甜嗓音。
“驰郁……”
他终于还是回了头。
只见沈沂宁抹着眼泪小跑出来,她没有停止脚步,毛绒拖鞋直直落在台阶上。
驰郁丝毫不曾犹豫,他大步跨上台阶,接住沈沂宁。
他有些着急,不由嗔怪道:“别跑啊,摔着了怎么办?”
沈沂宁将礼袋塞进驰郁的怀里,呜呜咽咽地开口:“礼物……给你的……”
驰郁看向那个藏青色,用米白丝带系着的礼袋。
他以为那是她逛街买的自己喜欢的一些小物件而已。
原来,是给他的迟来的生日礼物。
驰郁将沈沂宁紧紧抱在怀里,他明明很开心很开心,可是热泪却不受控制地掉落下来。
“宝贝,一定要等我回来。”
“嗯……我等你回来……”
沈沂宁能感受到颈间的湿热,这个短暂的拥抱却格外难舍。
院子里的灯光洒在他们身上,洒在那一片绚烂绽放的玫瑰花瓣上。
远处的海岸早已融进暮色,看不分明,只能听到海浪拍打在沙滩上的声音,一如夏日那般热烈。
许多人都只深深注视着,没人愿意上去打扰他们。
只是没过一会儿,驰郁便松开了她,转身快步走下台阶,直接上了警车。
沈沂宁艰难地挪动步子,眼看着那抹闪烁的红蓝光渐渐消失在夜色里,她坐在台阶上,望向满园的洛神玫瑰,无声哭泣。
洛神有一条花语,是等待。
从前,哥哥在沈宅院子里为她种下那一片洛神,可她离开了,他们一直在等她回家。
梵修寺后院,古槐树下那片洛神玫瑰也是哥哥种的,她也一直在等待着回家的那一天。
可是,漫长的等待终究还是成了泡影。
如今,她望着云水海湾满园的洛神,这是另一个没有任何血缘关系的男人,顶着冬日的寒风,为她亲手移栽而成。
而她,又开始了煎熬的等待。
警车后座,驰郁大掌捂在心口处,修长手指攥紧薄薄的衬衫布料,他闭着眼,长睫湿润,额头浸出了密密麻麻的冷汗。
良久,他才缓过劲,打开那个包装精致的礼袋,再拆开丝带缠绕的盒子。
里面是一条玻璃项链。
水墨色的野鹤展翅高飞,栩栩如生,嘴角衔着一枝粉白渐变的玫瑰。
因为是玻璃材质,吊坠闪烁着星星点点的光芒。
所以,这一定是她亲手做的,那是家手工店啊。
驰郁泪湿的眼尾染上了笑意,菲薄的红唇落在那枝玫瑰上,又落在野鹤的羽翼上。
这是他二十多年以来,收到过的最心仪的礼物。
也是最好的礼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