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文武注视下,呈上状纸,质疑今科会试有士子舞弊。可他空口无凭,毫无意外就被打成诬告。先帝震怒,怒斥其居心何在?几番威吓责问之下,才知其实是他自己为攀附权贵,泄露了考题。因为怕事情败露,夜夜噩梦难眠,所以想来一招恶人先告状,撇清自己。”
“说来好笑,明明是错漏百出的证言,可那些涉事之人怕牵扯到自己身上,只恨不得将他立刻定罪了事。”
很快他为攀附权贵泄露考题之事就被传得人尽皆知,天下寒士震怒,民意沸腾,要求朝廷践诺,公平取士,还今科士子一个公道。
一个人的力量犹如萤火黯淡而微不足道,一万个人的力量,几万个人的力量却可燎原。
他成功了,为平息民愤,先帝不得不重开会试,重新取士。
至于他……
刘琮说不下去了,可他必须要说:“天下寒士写万人请愿书,要求即刻赐死他这个无耻势力之徒。满身污名洗不净,为求清明留人间。”
“一个人二十余载的心血和热血流淌的躯体,换一次公平考试的机会。”刘琮对着满朝文武比着一根手指,痛心道,“就一次。”
大殿之内静了很久,谁也没有出声,只是屏息注视着刘琮。
刘琮注视着陈守义断裂在一旁的头骨,道:“他行刑那日,我们几个去送他最后一程。我们走在寒士们中间,听见周围人不停叫好的声音。他们都在骂他,都要他死。我真想求求他们不要再骂了,可是我不敢。”
他是个胆小鬼。
临刑前,陈守义已被穿透了琵琶骨没法动弹了。刽子手下刀前问他,还有什么要说的?
他吃力地朝天边望去,只留下一句
“娘,儿出息了。”
朱启抬手遮住了眼睛。张永拿胳膊肘击了他一下,说他一把年纪了,别在大殿上做这种丢脸之事,回头被下属耻笑。朱启应了好,但是眼眶里的水却止不住。
刘琮平复了很久,才接着道:“他被处死后,人群欢呼一片。微臣和江生还有其他几位寒士一直等到天黑,去乱葬岗将他的尸首给刨了出来,安葬在无名碑下。”
“那日过后江亦行病倒了,病了很久才得以痊愈。之后会试重开,微臣去重考了,江亦行却没赶上。但我与他竟阴错阳差先后成了状元。”
他们将写了功名的金书帖子烧祭给了长眠于无名碑下的孤魂,他们多想告诉他一切都会变好,可惜天不从人愿。
就在放榜前一天,江亦行得知自己病了。上天好像在跟他开玩笑,他刚知道自己快死了,第二天就中了状元。
可恨壮志未酬身先死,无脸面去地下见守义。
于是他们谋划了这场皇城自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