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王忽问她:“你不杀了那个孩子?”

他指的是成王世子。其实她想要帝位,最简单直接的方法就是杀了成王世子,就像那群人为了让成王世子继位而对她做的一样。

留下那个孩子,对她而言后患无穷。

可惜她下不了手。

赵锦繁垂眼:“稚子无辜。”

信王失笑:“无意义的仁慈。”

赵锦繁瞥他一眼:“您也不遑多让,逢乱必平的义士。”

信王:“……”

“啊,不对。”赵锦繁道,“现在应该尊称您为……”

*

“仲父。”

赵锦繁从回忆里醒神,对着眼前正朝她走来的男人唤道。

关于他的记忆,到那里便戛然而止,再多的赵锦繁一时也想不起来。

他现在的样子和她记忆里三年前的样子没有太大分别。

他风尘仆仆赶来,此刻未戴冠,一头墨发仅用发带半束着。越是简单的装束,越是能衬出他眉眼的华丽精致。

他身上穿着一件玄色衣袍,那身衣袍看上去像是临时找的,并不算合身,除了袖口处有几片残破金色卷云纹点缀,别无其他装饰,看上去格外廉价。

但他身形高挑,腰腹劲瘦,涵养气度不凡,愣生生将那身破旧玄衣穿出了贵气。

赵锦繁想起有传言说他曾经流落街头,夜宿桥洞。看着眼前这张脸,她实在想像不出那是个什么诡异的画面。

四面都是刺客的尸体,他的衣衫上沾染了飞溅的血迹,眼底杀意未消。他吩咐叶效将晕死在地上的活口带走审问,又遣散了林间的伏兵和暗卫。

赵锦繁看见他肩上有鲜血自内向外渗出,故作关切地问道:“您受伤了?”

他低头瞥了眼肩上:“哦,你说这个?旧伤裂了。”

赵锦繁:“旧……伤……”

“回京途中不幸遭遇山石滑坡所致。”他道,“你不是最清楚吗?”

的确,这事是她干的。

赵锦繁的心在胸口猛烈跳动,一瞬不瞬地盯着他拿剑的手,恍然意识到了一件事。

如果她是他,绝不会让一个杀过自己的人好活。

此刻林中只有他们二人,他想要取她性命易如反掌。没有人看见他的行凶经过,事后他完全能撇得一干二净。

至于皇位的空缺,六皇兄膝下刚得一子,未必不能代替她。

第029章 第 29 章

“我……”赵锦繁张了张口, 想要说出他现下暂不能杀她的理由,话还没说完,他手上的软剑忽然朝她的方向刺过来。

剑风呼啸而过,她惊得闭上眼, 几息过后耳边传来什么东西被劈成两半的声音。

赵锦繁缓缓睁开眼, 循声望去, 看见离她不远处的树枝上挂着条断成两截的青绿尖头蛇。

他这是在……救她?

她一怔, 抬眼朝他望去。他收起软剑,轻叹了口气,语气平静中透着点无奈, 朝她道:“回去了, 陛下。”

赵锦繁愣在那一动不动。

“你总不好和这些尸体一起过夜吧?”信王道,“这里我会派人处理,你先跟我回宫。”

“哦。”赵锦繁心乱如麻,一时理不清思绪,应了一声, 跟上他的脚步。

没走几步, 她忽地眉心微蹙,抬手掩唇:“唔……”

也不知是不是因为心绪一直紧绷的关系, 肚子里那位不太安分,自今晨起她就隐隐觉得有些不适。

此刻嗅见他剑上浓烈的血腥味, 胃里一阵翻涌,没忍住干呕了起来。肚子里那位,早不折腾晚不折腾,偏偏在这种时候折腾人。

赵锦繁转身撇开信王, 扶着一旁的树干,低头吐得厉害。

信王见状, 立刻意识到自己身上有不妥,脱下沾了血的外衣,丢掉惯用的软剑。

“你……”

“对不住,近日刚巧脾胃不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