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锦繁看向自己与他紧贴的那只手,道:“我在想以往大朝会,是不是也要这样?”
荀子微道:“你觉得呢?”
赵锦繁眉梢微挑:“我觉得仲父应该不会那么无聊吧。”
荀子微道:“我的确没那么无聊。以往是不必如此,但方才我伸手想请你先行,不知为何你一上前就握住了我的手,这么多人看着,我不好拒绝。”
赵锦繁:“……”
荀子微:“不过如果你希望我现在就甩开你的手,那我也可以……”
赵锦繁微笑着掐紧了他的手:“不希望,还请您闭嘴。”
荀子微笑了声,回握紧她的手,与她一同迈上高台。
鼓声再次响起,百官礼拜,万人朝贺。九天阊阖开宫殿,万国衣冠拜冕旒(注)。一年中最盛大的朝会,在“天下大和”的氛围中落幕。
高台之上,赵锦繁问荀子微:“您第一次站在此处往下望去感觉怎样?”
荀子微答道:“不过如此。”
赵锦繁又问:“那现在呢?”
荀子微看着她回道:“风景甚好。”
“你呢?”他也问她,“第一次看见眼前这番场景,是何感受?”
赵锦繁也答了四个字:“我需尽力。”
荀子微又问:“现在呢?”
赵锦繁笑道:“加倍尽力。”
*
大朝会结束后,自各地远到京城赴会的使臣和藩王即将归去,宫中设下晚宴替他们践行。
荀子微一向不喜欢这种互相说客套话还能说到眼泪汪汪的场合,借口旧伤未愈需要静养,未来参宴。
于是主持这场晚宴的重任,无疑就落在了赵锦繁身上,好在她一向对应付这种场合十分得心应手,游刃有余。
北狄王萧衍即日便要启程,举着酒盏,同赵锦繁道别:“希望下次再见的时候,你我还能这样把酒言欢。”
赵锦繁举起盛了水的酒盏,敬他道:“当然,也祝王上此去归途一帆风顺。”
北狄王抬头饮尽酒水,忽冷笑了一声:“还是同陛下说话让人舒心,你那位仲父就……”
昨日北狄王在宫中偶遇荀子微,出于对大周这位年轻掌权人的忌惮和好奇,上前与其攀谈了几句,但荀子微没给他什么好脸色。
北狄王生性高傲,被人怠慢,当下就不忍了,语带不满地发难:“我觉得阁下看上去似乎很讨厌我?”
站在一旁的大臣们纷纷出言打圆场,结果荀子微道:“不止你觉得,我也这么觉得。”
当时气氛一度凝滞,北狄王脸色从未有过的难看。
赵锦繁语气无奈地道:“朕的仲父说话一向比较直白,还望北狄王见谅。”
坐在旁边默默饮酒的乌连王轻哼了声,心中暗自腹诽,荀子微的确难搞,但眼前这位脸上挂着和善笑容的陛下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前几天这两人也是这样,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在互通商贸一事上,坑了他好大一笔。
赵锦繁应付完几位使臣,转头瞥见昭王和衍王正为什么而争吵不休,赵锦繁稍稍走近了些,便听见昭王劈头盖脸地朝衍王骂道:“为兄这也是为你好,你也老大不小了,还不成家,简直不成体统!难道要学老九一样,沉迷男风吗?”
赵锦繁:“……”
她这位六皇兄从前是个游戏人间的暴躁小霸王,自从收心成为他夫人的贤夫后,整日待在家里没事做,开始热衷于给人保媒牵线。前些日子想给赵锦繁塞女人没成功,又转头祸害起了衍王。
“皇兄说的那位姑娘甚好,只是我这副样子实在委屈那位姑娘,还是算了吧。”衍王弱声婉拒了他。
昭王更来气了,喝道:“没用的东西,人家没有看不起你,你自己却看不起你自己,你气死为兄算了!”
衍王不回嘴,只唯唯诺诺低头挨训,忽听昭王语气凝重道:“你该不会还在想那个女人吧?你要点脸行吗?那可是人家的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