幼年的宋渔问过宋父,为什么他们家和四叔一家都在地里干活,大伯一家却可以到镇里住,二伯也可以跟着大伯在镇里边做事儿。

宋父摸摸了闺女的小脑袋,笑道:“你大伯为咱们宋家挣功名呢,只要你大伯考上,做了官,以后咱们跟着他大有奔头。”

小宋渔似懂非懂点点头。

听着宋母又说这话,宋渔知道无法说服母亲,抿唇垂眼。

看女儿恹恹的模样,宋母慈爱拍了拍她手臂,她何尝不知晓女儿的想法,但这么一大家子,哪里由得她这做儿媳的做主。

大逆不道一些,她不是没有和丈夫私下说过分家的事儿,一向老实憨厚的丈夫,沉默了好久,只说爹娘在不分家,上头还有大哥二哥都没提,他不能做不孝子,是他没用,让妻女受苦,便越发用力干活,差点没累垮身子。

她以后就再也没有提过这事儿。

宋母收敛思绪,又忧愁起女儿和女婿的事情:“三娘,你来了两天,镜儿哥估摸着该回家了,镜儿哥是镜儿哥,她奶是她奶,她是长辈,你做孙媳的,甭管她如何,面儿总得得敬着,不然镜儿哥夹在中间,她难做。”

“娘你说的,我都知晓。”宋渔没办法和宋母说许镜的真实身份,含糊应着。

宋母看女儿这乖顺的模样,越发心疼,还是开口道:“你可想什么时候回去?”

到底还是来了,宋渔心里微微叹气,回道:“估计就这一两天,您少忧心些,爹吃着药,总会好起来的,不然我回许家都不安宁。”

“你倒是说教起我来。”宋母笑骂女儿。

两母女心情正转好些,小妹宋船儿进来便道:“娘,三姐,有位姓高的娘子找,说是高老夫子家的,人在外边,要我喊人进来不?”

宋母闻言一愣,旋即反应过来:“今儿高老夫子和清澜回来?船儿你让清澜快进来。”

“好喔。”宋船儿欢快应了一句。

“之前就听说高老夫子和清澜要回来,昨儿都还没听到信儿呢,不成想今天便到了,这一回来估计才忙完,便到咱们这边来,肯定是找你的。”

宋母笑着和女儿说,兀自感慨。

“我记得你们那会儿感情可好,你就喜欢粘着她,她也是个好的,教你识字,这一晃都多少年了。”

宋渔切实听到高清澜的名字,人现在还在外边,马上能见到人,以为自己会因年少的事,内心激荡不已,心头却是一片平静,平静中又夹杂几分复杂和难以言说的惘然。

这时,屋外传来脚步声,宋船儿引了人来,后面带着一位气质娴静,着月白长裙的柔美女子。

高清澜面容姣好,弯月眉,鹅蛋脸,鼻尖有一颗痣,举止端庄,唇角轻弯,笑得含蓄,和高门贵户的小姐一般,又带了几分高门小姐没有的书卷文雅气息。

她视线落在宋母旁边的宋渔身上,目光含笑,眸底深深,提了一个装点精致的礼盒上前。

“宋婶子,小渔儿,好些年不见,我与家父回村,昨儿夜才收整好家里事物,今天一早便冒昧登门,勿要见怪,这两盒子不值钱的果子糕点,还望婶子和小渔儿不要嫌弃。”

宋母瞧她递来的漂亮礼盒,一看就是那种大糕点斋里买的,起码一两银子起步,笑说:“你这孩子,来看婶子,婶子就高兴得很,都是一个村的,怎么还送这么贵的礼。”

“礼多人不怪,婶子之前常照顾我,怎么就受不得这礼了。”高清澜笑吟吟道。

两人说了一番寒暄的客气话,宋母便问她:“这次你跟高老夫子都回来了,可是一直要在村里住?”

高清澜看了眼垂眸不知在想什么的宋渔,轻声开口:“嗯,这几年都不会再走动,还是村里日子闲静些,我爹年纪也大了,受不得舟车劳累。”

“是,外边虽好,但人总要落叶归根才是好的。”宋母赞道。

“好了,你们俩丫头这会儿子肯定有说不完的话,三娘,我再去看看你爹,待会儿我该给他煎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