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意识断在?这里,等再醒来时,他几乎无法判断自己还活着?。
陈贤一动不动躺了很久,惶惶然想?,自己应该是死了。
否则自己怎会盖着?如此柔软与舒适的被褥,
窗外雨声淅沥,时而伴随着?沙沙的响声。
他觉得这声音耳熟,睁开眼睛,望着?床顶想?了许久,“啊”了一声。
是竹叶。
在?翰林院的种种记忆过往一瞬间浮出水面,陈贤不自觉热泪盈眶,没发?现门边已经多了一个人影。
不知为何?,陈贤看?那人的第一眼,就知道,他就是在?狱中对自己说话的那个人。
长得温温柔柔,一副怎么?都不会生气的,好欺负的样子。
偏偏那双眼睛又生的干净漂亮,澄澈如镜,既没有市井的精明,也没有官场的傲气。
陈贤想?不到什么?样的环境才能养出这样的人,挂着?泪的眼睛盯着?他看?了半天。
他这副样子似乎吓到了男人,那人立在?门口,一副犹豫踟蹰,不知道该不该进来的样子。
陈贤笑了。
好久没笑过,脸皮都扯酸了。
见他又哭又笑,男人赶忙走进屋里,忧心忡忡地问?他身子。
陈贤这时才注意到,他身后跟着?几个侍卫模样的人,凶神恶煞的面容,衣着?却都华贵异常。
这男人应当地位极高,可?是,会是谁呢?
不像官不像民,只能是皇家的人了。
陈贤指尖抖了抖,忍着?一身旧伤的疼,跪在?地上:“多谢大人救命之恩。”
那人扶他起来,陈贤不敢起,依旧跪着?,拉扯了好半天,陈贤还是被他拽了回去。
男人比他年纪小,身材纤瘦,拉扯一番气喘吁吁的。
赢过了他这个枯瘦如柴的阶下囚,男人看?起来似乎还挺开心,禁不住笑了几声,还带咳喘。
陈贤想?笑又想?哭,可?一想?到面前这个救了自己的人或许是天潢贵胄的身份,便又不敢放肆冒犯。
用完午膳,男人拿来一本书,询问?此书是否为陈贤所?写?。
陈贤刚刚有些?松动的眼神一颤,僵硬点头。
他不会傻到以为自己能够轻轻松松地全身而退当年自己年少轻狂,初入官场得了先帝几句赞美?就得意忘形,见官场腐败,先帝轻政,不由怒火中烧,洋洋洒洒写?下一篇《代庖录》。
陈贤那时太年轻,殊不知《代庖录》一出,先帝与宦党毫无反应,犹如死寂。
再过不久,陈贤便因言获罪,打入牢狱。
要不是先帝昏庸,转眼就把?他忘了,陈贤这条命恐怕早就没了。
陈贤望着?那卷害自己沦落监牢十余年的书,心中生出密密麻麻的厌恶与痛楚。
最好的年岁全在?牢狱中蹉跎了,那些?诗文?当初有多激昂铿锵,越显出自己如今的落魄。
他这十几年来一直想?又不敢想?的阴翳,盘旋再盘旋。
陈贤愈来愈沉重,眼神黯淡无光,却听到那男人钦佩的语气:“陈大人,您有所?不知,前些?日子户部?的林部?堂将《代庖录》整理成册送到了陛下那里。”
陈贤一怔,心中那晦暗颓败的想?法“蹭”的一扫而空,嗓子都颤抖了。
“果真?”
“果真。”
男人笑眼亲和温暖,像不刺眼的阳光。
泪干了,云开雾散。
转眼间两?个月过去,陈贤成了十九殿下的老师,从罪臣一跃成为皇弟的教习老师,风光无限。
当初害他入狱的《代庖录》如今也成了人人传颂的名作。
陈贤原本应该喜悦的,但同时也心情复杂。
那段时间他常常和那人谈心。
他已经知道他姓沈,名玉衡,是将门沈家的小公子,心思澄净,待人还亲善。
只是不知为何?,每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