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绛应该是在意自己临时反口,有些生气的,但程度不深。

那她需要做些什么吗?

还是让沈绛自己消化。

陆今遥很挣扎,她心知肚明,对方如今尽心尽力照顾自己,不过是因着祖上的情分和小姨的交情。

这样的情分,如同风中摇曳的柳枝,看似坚韧,实则脆弱至极一掐就断。

陆今遥只是有些害怕。

自己刚刚才没有了家,要是沈绛也开始厌烦她,她便再没去处了。

或许,她应该扮得乖一点,兴许能有用。

怀抱这样的想法,用晚餐的时候陆今遥忍着恶心吃下整碗米饭,还喝了小半碗汤即使面对满桌菜肴,她始终毫无食欲。

这样,看起来够乖吗?

然而坐在她身侧的沈绛却在中途接到个电话,起身走往阳台,等再回到餐厅,桌上已经不见了陆今遥的身影。

阿姨看出沈绛的疑惑:“陆小姐脸色看着不太好,我扶她回房躺下了。”

沈绛听完,脸上浮现出明显的凝重:“刚才不还好好的吗?”

她身形一顿,转身就要朝次卧的方向走,阿姨又继续自己没说完的话:“还有,沈小姐,你上午出门前让我办的事情已经找人来弄好了,我现在把下载链接和密码发给您。”

沈绛暂缓离开的步伐。

她后知后觉,抬眸在房子四周扫了一圈,满意地点点头:“辛苦了,赵姨。”

沈绛再次拧开次卧的房门,看见床上的人影蜷起腿侧卧,背对门口。薄红的夕阳余晖穿过树影,一半洒落飘窗,一半照在陆今遥身上,让人莫名生出一种纤弱的易碎感。

她像一朵失去水分即将枯萎的花朵,在等待生命的最终审判。

陆今遥没睡。听见开门动静,她转动身体有些茫然地望来:“还有事吗,赵姨?”她以为是刚离开不久的阿姨又回来了。

沈绛没说话,从床尾绕了过来。

听逐渐靠近的脚步声,陆今遥便猜到了来人不是赵姨。

她从床上坐起来,下意识抿唇:“沈绛姐?”

沈绛挨着人在床边坐下,手背浅浅擦过她的脸颊:“哪不舒服吗,还是饭菜不合胃口?”

陆今遥摇摇头。

沉默片刻,她忽然开口,脑袋耷拉了下去:“对不起。”还是道歉吧,为着不久前不配合拒绝看病的事。

沈绛望着眼前的人,凝视良久。最终,很轻地叹了口气:“那愿意和我说说吗?为什么。”

或许她应该“生气”,生得再久一点。

但她实在不忍。

以情绪去逼迫引诱,这样的手段或许成效明显,可对于现在的陆今遥来说都过于残忍,沈绛觉得这样花朵般娇弱的一个生命,不该再遭受更多的精神摧残了。

陆今遥咬唇:“我不想回忆。”

治疗,意味着要再一次直面曾经发生的那些事情。

这段时间,陆今遥依靠安眠药勉强能睡个好觉,不想再回到那种持续的精神折磨里。

她已经受够了。

是意料之中的答案。沈绛的眼神落往一旁,平静地说着:“医生说你现在的情况很不好,不配合治疗的话,眼睛可能就一直看不见,你想继续这样下去吗?”

或许她应该将事实夸大,情况说得再严重一些,吓吓这支抱着象牙塔不肯撒手的花骨朵。

陆今遥神情露出明显挣扎,她沉默几秒,试探着开口:“可以给我几天时间缓缓吗?”至少不是能是现在。

“还有……”

“这件事情能不能先不要告诉我小姨?”

沈绛这次没再心软:“你小姨过几天会到下海,我只能答应你在此之前不告诉她,但到时候一见面,该面对的还是要面对。”

逃避解决不了任何问题。

陆今遥听见这么直白的拒绝,似乎是早就料到的,也没太沮丧。

该说的都说了,沈绛抬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