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昱提着食盒,谢从隽手里拎着两壶酒,一路叮当咣啷,奔着清狂客住的小院就来了。
清狂客一打开门,就见一个青衫似柳上春意,姿容秀澈;
一个红袍如雪中梅梢,风采鲜艳,两个少年郎落在这破破烂烂的小院门前,更不似凡间之物了。
裴昱毕恭毕敬地行礼,谢从隽则笑嘻嘻的,将酒壶提起,来回一晃荡,说:“师父,过年好啊,瞧弟子给您带什么来了?”
清狂客一闻就知道是芙蓉楼的一壶碧,肚子里的酒馋虫大动。
只不过让谢从隽这等混蛋小子拿捏住胃口,实在有失颜面,他也就斜了那酒水一眼,佯装勉为其难地收下了,才请他们进来。
师徒三人难得在一起吃饭喝酒。
清狂客本想哄着裴昱喝两杯,谢从隽把清狂客端酒杯的手按下了,说:“三郎喝不了,您老也别劝,将我喝倒了再说。”
从前谢从隽偷偷带裴昱去市井里喝过一次,一小盏下肚,裴昱就醉了,那酒水也不好,烧得他胃疼无比,谢从隽最后将他背回去,一路上都听他小声嚷嚷难受,便发过誓再不让他碰这东西。
不过今日除夕,裴昱自个儿倒想陪清狂客喝两杯,他说:“没事的,我也敬师父一盏。”
“算啦,这酒太烈,不如你来尝尝师父酿的杏子甜酒。”
他将春日埋在树下的酒坛起了出来,单独倒给裴昱喝,裴昱尝了一口,只觉这酒酸甜可口,回味中才带有酒香,好生喜爱,一杯接一杯地喝着,也不觉醉。
席间,裴昱性子沉静,不怎么爱说话。但谢从隽和清狂客都是嘴皮子上下一碰就能谈出宇宙鸿荒的货。
两人天南地北一通聊,从江湖到朝堂,相谈甚欢,裴昱只是倾听,也十分欢喜。
直到清狂客提起宋观潮当年对他的施饭之恩,盛赞谢从隽的父亲是何等的侠义英雄,紧接着又不免「讽刺」谢从隽两句,说他这鬼精灵的性子一点也不像宋观潮,谢从隽放下酒杯,再也喝不下去了。
他怪笑两声,说:“我怎么会像他呢?”
两个人正谈着,一旁的裴昱身子摇摇欲坠,忽地不受控制往地上栽去,谢从隽忙抱住他:“三郎?”
裴昱的耳朵已经红透了,再一瞧,整坛的杏子甜酒都见了底。
谢从隽扶着裴昱出门的时候,心中还存着怨气,对清狂客说话也不客气起来:“讲了别哄他喝,你拿出来的是什么破酒!”
清狂客气得吹胡子瞪眼:“你这混小子脾气真古怪,好端端的,谁惹你了?怎么说翻脸就翻脸?”
话一出口,谢从隽就后悔自己语气不善,不该在过节的时候还惹师父生气,只是听他提起宋观潮,便觉得这世上一切都令他不痛快。
一旁醉醺醺的裴昱笑了笑,伸手扯住清狂客的衣角:“师父,你别怪从隽,他、他他是敬着你的,都是三郎不好”
“我也没想怎么着他,你倒先护起来了。”清狂客一横眉,哼哼两声,“师父同他拌嘴也是常有的,真要计较,早就被这小王八蛋气死了。”
谢从隽:“什么死不死的,少说晦气话。”
清狂客:“行了,你们快些家去罢,侯爷还在府上等着你们。”
谢从隽架起裴昱,目光又在清狂客身上徘徊了一阵,躬了躬身说:“师父,我们走了。”
从小院里出来,天也渐渐黑了,谢从隽扶着裴昱走过热闹的街市。
街市上处处张灯结彩,边上还有叫卖的摊贩,卖着桃符、果子、春帖、一些风干的腊物等年货,偶有两三孩童追逐打闹,手中握着彩风车或者糖葫芦,一路笑啊闹的,春风似的跑过去了。
裴昱盯着那些孩子看,笑容浅浅的,回头踉跄了两步,又盯了一会儿地面,忽地一下拦住谢从隽的腰。
谢从隽问:“怎么?”
裴昱说:“师兄,路不平了,你、你别摔着。”
谢从隽踩了一踩脚下这平整的青石板,顿觉一阵头疼:“我是摔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