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2 / 3)

给甩出去。

但他终究忍耐下去了。他震惊、恼火、倍觉冒犯,但是在一切吵闹喧嚣的杂音之中,有个冷静的声音在对他说,你知道他没有中邪,也没有发疯。

前段时间以来,受激素影响所以鬼迷心窍的阿奎那,随着晦暗的月亮渐渐退潮,终于现出原本的、“本应如此”的形貌。那个天真、热情、痴迷的“阿奎那”的面具上面绽开了一道裂缝,原本高高在上的阿奎那从缝隙中探出了头,用傲慢、鄙视、看一块垃圾一样的目光看着他。

……果然,还是到了这一刻。

海戈扣住自己的太阳穴,慢慢吐出了一口气。

“我没打算和你吵架。”他厌倦地说。

“走吧。这地方对你来说不安全。以后你不要到这里来了。”

就像他不适合出现在东塘区,阿奎那也不适合出现在这里。才呼吸了几口这里“廉价下贱”的空气,那个原本“精致得体”的阿奎那,已经像是被酸雨腐蚀的雕像一样,变得面目全非、状若癫狂了。

阿奎那蓦地转过身,死死地盯着他:“你这是什么意思?”

“我会送你回去。然后我们就此告别吧。”

阿奎那猛地窒住了呼吸。那若有若无的水霉味,不知何时变得分外浓烈,腐臭得令人难以忍受。致病的病菌孢子一团团飘荡着,争先恐后地往他的肺里钻进,他的胸骨发疼,呼吸困难,感到一阵眩晕般的窒息。

他大口大口喘息着,好半天才找到自己的声音:“这就是……你最后想对我说的话?”

海戈觉得自己像是一只莫名其妙被长钉钉死在标本架上的蝴蝶,徒劳地被困在原地。他对阿奎那这顽固不化的偏执愈发感到恼火,多多少少也开始丧失耐性了。

“你要我说什么?……你一直连珠带炮地冲我发火、对我质问。你不觉得你自己很奇怪吗?我的事,为什么要向你交代?”

海戈冷静自持地反问他:“你究竟要我说什么?你不是都已经查到了吗?所有你想要的东西。有哪一座法庭审判一个人的私生活?你非得要把我架在被告席上,逼我为自己辩护。我为什么要?”

他头脑清晰,语气冷淡,慢慢地说道:“如果你一定要逼我说,那我就说:这种事你情我愿,合法合理。当然,如果你非要觉得它很龌龊、很淫秽,那也随便你。我改变不了你。你也改变不了我。我们本来就不是一路人。”

一股砭骨的寒冷猛地攫住了阿奎那。他剧烈地抖震了一下,已经十足苍白的脸终于失去了所有的血色。他不可置信地瞪视着海戈这个人不曾恼羞成怒,甚至不曾因为自己方才的羞辱对他有任何记恨他为什么这样冷静?

阿奎那慢慢地走上前去,脚步迟缓,像是有曳地的尸衣在拽着他的脚踝。他低声开口,声音如同在一座墓穴里回荡:

“为什么你要用这种语气和我说话?要用这种眼神看着我?”

他抓住了海戈的衣襟。他浑身发抖,惨白的脸上,一双干涸的蓝眼睛眨也不眨,像是骷髅眼洞中迸发的两团磷火。他直勾勾地看着他,嘶哑着、苦涩地说:

“难道你只是一个局外人?你为什么能这么超然事外?你看着我,好像只是在看着一个不能理解的疯子?”

他的声音凄苦而哽咽,几乎变了音调。不知为何,海戈忽然感到一阵难以形容的强烈的悚然。他的喉咙发涩,下意识说:“阿奎那……”

他蓦地止住了嘴。有什么温热的东西忽然落在他的衣襟上。

阿奎那哭了。

海戈脑袋中“嗡”的一声,脑中一片空白。阿奎那睁着双眼,空洞地望着他,像是两座无生命无机质的泉眼,那些眼泪不断地、却又是麻木地、毫无知觉地淌了下来。他看着海戈,却又不仅仅是在看向他。他喃喃低语道:“事到如今……你怎么可以说……你怎么可以这么轻易地说你不知道我究竟是为了什么?”

他抓起海戈的手,紧紧地摁在自己的胸膛。那双清瘦冰冷的手何以有这么强大的力量,攥着海戈动弹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