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奎那眯着眼看向他:“你既不承认,也不否认?”
“我可以承认,也可以否认。这不代表哪个是对、哪个是错,只是意味着我觉得哪个比较不麻烦。”
“所以沉默最省事,是吗?”阿奎那冷冷地笑了一笑,轻轻皱起鼻子,怨怼地望着他:
“你知不知道,沉默也是一种暴力?”
“你太娇嫩,才会这么容易感受到暴力。”
阿奎那像是被掴了一巴掌,颧骨上泛起一层红晕。他瞬也不瞬地盯着他,声音又轻又柔:“你靠我近些。”
海戈顺从地朝他伏低了上身。阿奎那伸出手,轻轻抚平他衣襟处的褶皱,忽然攥起拳头,“砰”的一声重重捣在他肩膀上。
海戈纹丝不动地受了这一拳,连眉毛没有动一下,伸开手掌裹住了阿奎那的拳头。
他低下头,端详着掌中,那只手上白皙的指关节正泛起一层红痕。他淡淡地说:
“你确实太娇嫩了。”
阿奎那脸颊发烫,觉得身体里升起一股灼热的涌流,像是一团纠缠蒸腾着的水汽,径直向海戈身上扑去。
他轻轻咬着唇,好容易将那股澎湃压了下去,反手紧紧握住海戈的手,低声说:
“别和我较劲为你自己想一想。”
他那双修长白皙、斯文清秀的手,握起海戈年轻有力、宽大粗糙的手掌。柔软的指尖,轻柔地抚摸着那些硬茧和伤疤。
他轻声说:“海戈,你有一双非常了不起的手。又强壮,又有控制力。有这样一双手,你大可以去设想未来属于你自己的未来。”
“你足够聪明,什么东西一看就会,你能解决很多受过专业训练的人也解决不了的难题。假如接受一点正规训练或者起码的教育,你很容易获得成功。
“在我那个行当,所有人都摇唇鼓舌、夸夸其谈,铆足了劲儿自我吹嘘、甚至撒谎,夸大那些他们没有的才华和品性。而你你有实干的本领,可是你不懂珍惜自己的才能,不懂珍惜自己的品性,你完全不懂珍惜自己。
“还记得之前我说过,不要轻易地把你的珍珠抛掷到泥土里吗?自始至终,我要你做到的只有一件事我要你珍惜你自己。
“可是一个人茫然无知的时候,是无法珍惜自己的。他无法确认自己的价值。假如他在一个恶劣的环境里,他还会被利用、被剥削。他觉得苦闷,但是不明白这苦闷为何而来。他以为这苦闷就是他的命运。但是,那仅仅是一种境遇。那不是他的本质。”
“我不是要逼你进学,逼你钻研你不擅长、也不感兴趣的领域完全不是那样。我只是你在更广阔、更光明的世界里确认自己的价值。我希望你能最大程度地摆脱过去的束缚,我希望能为你提供更多的可能性。
“海戈,我不准备‘控制’你。能控制你的人,永远只能是你自己。……你有这样一双手,你可以一点一点雕刻出属于自己的……更好的未来。”
哪怕你的未来,未必与我有关。
阿奎那的声音像是淙淙的雨声,轻缓,低柔,说到后来,雨住声消,不再言语。只有他的呼吸吹来湿润的雾气,痒痒地拂到海戈的掌纹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