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月笙赞许道:“此言不假。”顿了顿,“不过你清查官绅,只怕州府里的尽数都要得罪,可曾想过后果?”
陈皎不答反问:“得罪又如何?若不知图强,日后万一朝廷乱了,惠州难道跟着混乱,让老百姓像中原一样饱受战乱欺凌吗?
“倘若我陈九娘因着这点阻碍就后退,那又何必从后宅里挣脱出来去干招人怨恨之事?
“我大可在后宅里享锦衣玉食,使婢差奴。可是这样的安稳日子又能过多久呢?
“惠州若不知图强,放任底下贪官污吏压榨百姓,迟早会走闵州之路。有那样的前车之鉴,淮安王害怕啊。
“州府得支棱起来,整治地方,严明军纪。让官民一体,军民一体,方才能共同抵御外敌,求得太平安稳。
“这不仅是我陈九娘的志向,亦是整个惠州的志向。我们要在动乱中自保,要在夹缝中求生,而不是反正都是烂泥了,懒得去糊。”
那时她目光坚定,一字一句说得铿锵有力。
那种奋发图强的积极向上好似朽木上重生的一棵嫩芽,撼动人心。
方月笙看着她久久不语。
对方身娇体弱的躯壳下蕴藏着岩浆般炙热滚烫的心,足以抚慰他这个年老者对朝廷衰败的无可奈何。
然而庆幸的是,他在这个年轻人身上看到了重生的希望。那种感觉很微妙,犹如黑夜里的一簇火种。
星星之火足以燎原。
方月笙难得的笑了笑,陈皎好奇问:“方老爷子笑什么?”
方月笙没有答话。
陈皎道:“我知道你笑我年轻幼稚,毕竟你吃过的盐比我走过的路还多。”
方月笙温和道:“我看到九娘子,仿佛看到了孙辈,甚好,甚好。”
陈皎嘴角上扬,知道忽悠起了效果,“你这是夸我吗?”
方月笙欣慰道:“有这样的年轻人,我们汉人还有得救。”
陈皎咧嘴笑了,想从他手里拐几个年轻人,试探问:“方老爷子从官数十载,不知你手里可有合适的人选举荐与我用?”顿了顿,“得要不怕得罪人的那种,毕竟我干的事不讨好。”
方月笙愣了愣,问道:“九娘子想要哪种人?”
陈皎严肃道:“品行端正的,不怕事的,盼着惠州能图强变好的,体恤百姓愿意为他们操劳的,愿意下基层干实事,脾气坏点都没关系。”
她一口气说了许多。
方月笙耐心听她念叨,问道:“州府里发放的求贤令,是出自谁的手笔?”
提及这茬儿,陈皎又打开了话匣子,讲起科举制雏形,得到了方月笙的推崇。
方家有人在朝廷里为官,知晓上层是什么情形,而求贤令一旦能完善,将会打破世族垄断高官把控朝政的局面。
此举于世家来说不是好事,可是对国家和底层士子是好事,会涌进更多的人才竞争,有了竞争才会图强。
一老一少就目前惠州的局面唠了许久,方月笙也会说自己的见解,陈皎皆认真听。
这次的谈话对方月笙的影响极大,之后他考虑了许久,做出了一个决定,打算让方孝宣跟陈皎做事。
方孝宣诧异不已,方世宏也吃惊,无法理解老父亲为什么会做下这等决定。
方月笙显然经过深思熟虑的,慈爱地看着方孝 宣,说道:“阿齐日后跟着陈九娘做事,会学到很多东西,能助益你的前程。”
方孝宣不解道:“大父不是想让孙儿等机会进朝廷吗?”
方月笙摇头,说道:“我改变主意了,朝廷里有方家人,不缺你一个。”
方孝宣:“???”
方世宏皱眉道:“儿实在弄不明白爹此举究竟是为何。”又道,“陈九娘清查官绅,干的尽是得罪人的差事,爹把阿齐送到她那里,可曾想过后果?”
方月笙不答反问:“三郎觉得陈九娘行事手段如何?”
方世宏客观道:“有勇有谋,比陈贤树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