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雪未化,新雪已至。
一辆马车沿着山道,缓缓停至梅山别院前,山上大片梅林,白雪压着梅枝,层层叠叠红白交映。
怀瑾挑开帘子,车中一双丹蔻素手莹莹递出,扶着怀瑾的手下了车来。
郑秋实上次得了教训,眼巴巴看着谢郁棠下车,一副已老实的样子,再也不敢乱博出位,原想着自己又要跟一众守卫弟兄们在外边罚站,没想到怀瑾握瑜将谢郁棠送至院门前,将手中食盒交给小姐便停了下来,没跟着进去。
郑秋实摸了摸鼻子,有点不放心:“就……让殿下一个人进去啊。”
怀瑾看他一眼:“这间别院只有小姐一人能进。”
听出她话中的严肃,郑秋实默默记下,没敢再多问。
院内正殿供着谢氏一百零七座牌位,一排排红烛交错,谢郁棠拿着毛掸扫掉薄灰,上了香,全程无言。
她提着食盒去了西角廊亭,亭子掩映在梅树间,石桌上倒是没落雪,她将食盒搁在桌上,食盒里只有一壶酒,两只杯子。
她将两只杯子倒满,其中一杯倒在庭前雪地,剔透的酒液在雪中融出一道细坑。
这是谢老将军生前最爱的酒。
另一杯入了谢郁棠的喉。
辛辣酒液滚过,给早已麻木的神经带来些短暂的刺激,直到酒壶见底,日头向西,谢郁棠终于起身。
返程时,一直平稳行驶的马车蓦地一停,郑秋实低喝:“有埋伏!”
随即兵刃碰撞之声响起。
谢郁棠挑帘看去,只见郑秋实同侍卫与数十名黑衣人缠斗在一起。
她此番行程不算隐秘,但知道的人也不多,是谁走路了风声,又是谁想取她性命?
此处是回公主府的必经之路,坐靠山脉,地处偏僻,的确是个上佳的设伏点。
再看前方战况,看着是郑秋实等人节节推进,实则是那群黑衣刺客且战且退,离她的马车越来越远……
他们是在拖延时间。
为什么?
谢郁棠立马反应过来,飞快环视四周,视线在触及前方崖壁某处时瞳孔骤缩。
是炸药。
此处山体碎石嶙峋,再加上连日大雪,雪水湿滑,在那个地方爆炸,必然引发山崩,所有人都会葬身于此。
怀瑾握瑜瞧见谢郁棠神色也很快反应过来,只听谢郁棠低喝一声“跑”,便抽剑一跃而上。
炸药被藏在山间,谢郁棠足间点着石块凸起,很快来到卡着炸药的石缝附近,但来不及了,短短一根引线已经燃到了头,时间在那一刻被无限放缓,她甚至能看到零星炸起的火星。
谢郁棠不及多想,内力灌注于剑拼尽全力挥出,石缝中的火药包被剑气掀起,谢郁棠趁势反向一挑,火药包在空中转了个向,向空阔的山对面飞去。
引线在这短短的片刻完全燃尽,在空中炸开。
同一时刻,眼角一席白衣从她身后猛地扑来,接住她从山石间飞速滚落,将她护在怀中飞速远离山体。
砰
四周的一切被炸得四分五裂,两人被巨大的冲击波带得飞起,热浪和硝石味一瞬间冲满整个鼻腔,天地都在震动,山间碎石滚滚下落。
她下意识蜷紧身体,而那个怀抱却张得更开,仿佛一张柔软的盾将她全身细密的护住,怀抱滚烫,笔间却隐有雪意淡香。
谢郁棠瞬间知晓来人是谁。
她知他武功高强内力深厚,但血肉之躯终究不是铜墙铁壁,他是在用身体为她硬生生抗下,用命在必死之局中为她扯出生路。
两人撞上一棵折倒的粗树。
对方护住她的头,就连翻滚卸力都尽可能的不让她被磕碰,最后以一个把自己垫在身下的姿势停了下来。
谢郁棠慌忙撑着自己从他身上起来。
看清他的脸,惊得赶紧把手贴在他颈侧,摸到微弱的脉搏谢郁棠松了口气,觉得刹那间在碧落黄泉走了一遭,忙拉起少年,手掌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