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史中丞厉声呵斥:“谢氏满门忠烈,岂容你污蔑!”

“谢老将军忠心护国,战死沙场,谢氏一族满门忠烈,拳拳之心可昭日月。你一句“另有隐情”,究竟是何居心?!”

崇德帝抬手压下喧哗,冕旒轻晃间,神色难辨:“十三年前……若真有隐情,你为何此时才报?”

“因为草民终于找到了证据。”

谢郁棠眉心一跳,抬眸看去。

“军内有奸细,谢老将军和三万神风骑士兵,本可不必战死,是有奸人做了手脚。”

“草民身为第二十六军主簿,偶然发现运粮车有异,欲传书报谢老将军,却在路上遭运量队队长崔虎截杀,草民重伤昏迷,万幸被附近村民所救,可村内消息闭塞,再次听到消息便是倒马关失守,谢老将军力竭战死。”

“可不久前谢老将军明明传书于我,说战况一切顺利,等粮草到了,还可将战线再推进数里,没道理突然就……”

“谢大将军于草民有恩,草民亦想为将军做些什么,可那崔虎一路高升,背后的势力更是盘根错节深不可测,草民不得不隐忍蛰伏,直到一月前。”

闻仲自怀中掏出一封书信,双手呈上,“草民终于找到一封当年崔虎写给北戎的信。”

殿中压抑低语之声四起。

崔虎作为运粮队队长,却写信给北戎,几乎可以肯定有投敌叛国之嫌。

果然,那信中将倒马关将士无粮,可先围后攻之事一一道明,言语中甚至还透露了神风骑的排兵部署。

群臣骇然。

还未开战我军情报便已尽被敌军掌握,焉能不输?

谢郁棠广袖下的掌心早已鲜血淋漓,指甲刺入旧疤,疼痛却不及心中万一。

她早知崔虎在营口所言有所保留,没想到他竟颠倒是非扭曲黑白。

倒卖军粮泄露军情,害得父亲殒命沙场的元凶之一曾经就站在自己眼前,她竟没有手刃了他。

不仅是父亲,当年的叔叔伯伯,那些她熟悉的面孔,全都同父亲一起埋骨倒马关,成了黄沙下无人敛骨的孤魂。

鎏金蟠龙纹的扶手上,五指骤然收紧。

片刻后,崇德帝抬手,立即有太监接过那封信,再由魏公公双手奉于崇德帝。

崇德帝拆信查看,大理寺卿插空问道:“你如何能证得此信出自崔虎之手,又如何能证明此信当年流入北戎之手?”

“还有,你在何处取得此信?”

数问连出,已有不少朝臣暗自点头。

笔记不难模仿,且崔虎已

死,除了此信并无其他物证,如何能证明他所言非虚?

“我现在不能说。”闻仲目视前方,不卑不亢,“崔虎之流不过蚍蜉蝼蚁,其背后藤蔓早已缠透庙堂根基,谁知这大殿之上是否有其党羽?此事草民只会同信赖之人私下透露,还望大人谅解。”

大理寺卿沉吟片刻,点点头,倒也未再逼问。

“圣上,兹事体大,若顽疾不除,他日定成大患。”闻仲叩首,“还请圣上重查当年倒马关军粮相关一应事宜,肃清余孽,以慰谢老将军和三万将士忠魂!”

大殿之上一片寂静。

掌心早已一片血肉模糊,谢郁棠看着孤身一身叩首于殿的闻仲,紧握的拳缓缓松开。

或许她父亲自己都记不清自己为这位闻主簿做了何事,帮了什么,可他却将那份恩义珍而重之地放了那样久,久到十三年后在边陲小镇听闻崔虎一党落马的消息,仍选择放弃平静的生活,不远万里跋涉入京,在第一道阳光刺破天际时敲响登闻鼓。

闻仲只是文职主簿,一介书生,受刑后的臀腿已如烂泥,却硬是咬碎口中血沫,爬过九十九级丹墀也要走到天子面前,为心中大义求一份公道。

父亲,你在天之灵看到,亦当有所慰藉吧。

思绪还未回笼,耳畔忽又炸开一声急报。

谢郁棠下意识回头,只见一名血染铠甲的士兵踉跄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