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垂了下眼,白玉般的指尖将那道红抹开,再抬眸时,黑沉沉的眼眸瞧不见半分生气,宛如地狱爬出的索命杀神。
“伤她者,死。”
这话说得没头没尾。
拓拔秀却瞬间懂了尉迟慎便是谢郁棠眉山别院遇刺的幕后主使。
贺楼巴图本就对和谈之举不满,尉迟慎便趁机暗示,若宁安公主死于北戎使团之手,一则和谈尽毁,二则可借大兖之手除掉拓拔秀等人,可谓一箭双雕。
于是贺楼巴图以重金贿赂巡城御史陈炳良,再通过使团中提前埋好的暗探将火药放在谢郁棠回府的必经之路,由尉迟朵寒率众截杀。
若非苏戮及时发现,救下谢郁棠,又第一时间清理干净了陷害北戎使团的证据,后果不堪设想。
拓拔秀看着尉迟慎还未凉透的身体,脊背发凉,他几乎可以肯定,就算这尉迟慎并非首鼠两端无恶不作之辈,单凭这一件事就足够苏戮对他动手。
苏戮将长刀上的血在尉迟慎身上抹净,起身的瞬间,所有人,无一例外,都不约而同的后退半步,又尴尬地稳住身形,后知后觉地头皮发麻。
可青年只是手腕一震,长刀直直没入一旁侍卫腰间的剑鞘。
那本该将人拿下的侍卫长双手递上手帕,苏戮接过,垂眼慢条斯理地一根根拭净手指。
所有人这才品出不对。
只见那侍卫长跪地垂首,恭敬抱拳道:“世子,王宫所有出入口都已被我等控制。”
等他说完抬头,众人才发现这是一副完全陌生的面孔。
半月前,苏戮便已和谢郁棠做了万全的谋划,王宫的御前带刀侍卫被他们神不知鬼不觉替换成了自己人,领头的便是谢氏暗卫谢十一。
意识到已经人为刀俎的朝臣们人人自危,有胆小的摸到殿门,想偷偷溜出去,被侍卫雪白的刀尖一晃,顿时乖乖滚回了原位。
几乎整个国家有头有脸的人物都在这儿了,苏戮控制了王宫,几乎将整个北戎纳入了掌控。
苏戮擦干手指,冷眼看着地上逐渐僵硬的尉迟慎。
“此人首鼠两端,贺楼巴图能将诸位圈禁,里面可少不了尉迟大人的功劳,他在殿上义正言辞,满口家国天下,欲对我处置而后快”青年说到这里微微一顿,似乎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下,“说来不怕诸位笑话,几日前我可是收到了尉迟大人亲自奉上的一箱金珠。”
没想到背后还有这番转折,殿上众臣皆是一愣。
“尉迟大人说,贺楼巴图已成弃子,我是对抗王储的最好人选,他亲口承诺,若我能杀了王兄,便扶我上位”
这一停顿让不少朝臣色变,拓拔秀是王唯一的子孙,身为王储,他若身死,只怕……
“不过,我拒绝了。”苏戮欣赏完众人神色,这才悠悠接上,不待众人松上一口气,又仿佛刚想起什么,“啊”了一声,不紧不慢道,“但那箱金珠我收下了,就当做是北戎给殿下的见面礼,如何?”
……
这也没料到这猝不及防的一口狗粮。
众人面面相觑,神色几经变换,最终停留在一个极复杂的表情上。
“御史大人,我知道,您做的那些事,少不了尉迟慎的授意。”
苏戮走到还趴在地上的纥奚拓跟前,俯身亲手将他扶起。
纥奚拓一哆嗦,拼命向后躲:“不、不要过来”话没说完,便被苏戮抓住胳膊硬拉了起来,“有那样一尊吞金兽逼着,大人的日子想必也不好过,不过奸佞已除,大人如今大可尽弃前嫌,挺直腰杆,堂堂正正做人。”
刚杀了纥奚拓靠山的手指轻轻抚上他襟口,将上面的褶皱抚平,青年似一位照拂臣下的明君般:“那色波白灾初歇,亟待银粮赈灾,若大人让我看到你的诚意,这条命我便姑且给大人留着,您看可好?”
朝臣俱是一震,那几名最开始被激出血性的年轻官员更是神色复杂。
今冬数场暴雪覆盖草场,牧草被埋,牛羊无法啃食,再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