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从袋中取出的是一摞绢布,说是绢布,但看起来又比绢布硬上许多,像是在上面涂了什么,风干后定型成这般。

苏戮点燃一支蜡烛,以蜡油为胶,将那张绢布细细封在灯笼顶部。

有心思活络的大臣琢磨出几分,眼神亮了一下,但又紧接着皱了眉,摇头惋惜。

灯笼顶部开口是为了散热,如今被封住,热气跑不出去,灯笼便会受热上升。

他要做的,是孔明灯。

可就算升至万里高空,这小小几盏灯笼又如何能跟太和门城墙上的那盏巨大宫灯相比?

毕竟这一局比的是“亮”,不是“高”。

可还不等他们将这问题想明白,苏戮手腕一转,直接就用蜡烛把灯笼给点燃了。

……

大兖众臣沉默地看着这只摇摇晃晃几欲升空的灯笼,觉得自己也特娘的快升空了。

有年轻官员咳嗽一声,试图提醒:“那个……这灯不用箭就已经亮了哈。”

苏戮用蜡烛将其余几盏灯笼依次点燃:“嗯。”

年轻官员:“……”

麟德殿外,高空之上,渐渐升起数盏孔明灯。

众人仰头看去。

今夜无星无月,漆黑的夜空蓦地被灯火点缀,如暗夜繁星,倒也别有几番静谧意境。

有后宫女眷喃喃:“好美。”

阿善嗤笑一声:“苏世子,先不说你这灯有没有我的亮,单是比赛规则你就没”

余下的话阒然而止。

只见苏戮正挽弓如满月,箭簇上星星点点一方火苗。

要想用箭点灯,须得将箭簇先行用棉布包裹点燃,再射到可燃的灯芯之上。

阿善方才亦是如此。

可孔明灯已被点亮,他还怎么

心中从方才便一直压下的不安蓦地放大,联想到那些被涂了东西的绢布……心念电转,阿善想通的瞬间,双眼蓦地睁大。

缀着一点星火的箭簇破空直上,精准地斜斜射入孔明灯中,箭簇触到顶端绢布

烟花在空中炸开。

璀璨光辉在一瞬间弥漫整个天际。

仿佛在肆意狂放的盛唐丹青手在漆黑如墨的宣纸上挥洒狼毫,恣意纵情。

烟云缭绕未散,便有第二三四五支烟花怦然炸开,爆裂声中,盛大灿烂的流泻。

是火药。

阿善望着空中烟花,眼中情绪复

杂。

那绢布上涂了火药,借由孔明灯升至空中再由箭矢点燃,便炸开成烟花。

宋振此时终于将心中憋着的那口气吐出,手在额头上抹了下:“还好成功了。”

方才苏戮交代完,他一听便知道最难办的就是在绢布上涂火药,还好之前因军械库一案,宫中大大小小军械库房全部大换血了一番,火药库新换上的领队是他同门,公理私情一起上,这才勉强开了库门。

众人自是不知这背后种种。

大兖群臣,北戎使团,帝后百官,宫中洗马洒扫的宫女内宦,城外或劳作或育儿或归途的百姓,全都停了下来。

静静看着同一片天空。

烟火升腾处,光影交错间。

烟花的火光平等映照于每一个人的脸庞,这一刻,仿佛回到大兖最盛时,开国之君也是在这麟德殿上,以诗以酒以歌以喝,宴佳朋,宴忠良,宴远宾,宴近邻。

哪里还有比这更亮的灯,点燃一腔胸潮澎湃。

又是两道弓弦响处。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太和殿城门两侧的灯笼应声而亮,箭簇射断缚于其上的缎带,两联红纸写就的对联铺展而下。

朱雀衔灯照临万国春。

金吾不禁畅达四海晏。

皇后一字一句读出,皇帝大笑抚掌:“好一个朱雀衔灯,金吾不禁。”

场面被彻底点燃。

一时间人人笑逐颜开,相互谈论着这盛景,互相道着祝福,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