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关周琮的身子,阿厘心亦有牵挂,便是感觉有点别扭也忽略了:“那我们今天先回去,明日再下山来给她送木头。”她估量着女孩的身板,回头把驴子身上的一整个麻袋都卸了下来,递到稀草跟前:“这些全都给你,等我们帮你找到木头,弄清楚巫术的事情之后,还会有重谢的。”
三丁如实翻译给稀草,后者点了点头,抱着沉甸甸的袋子返回村内。
“她一个小孩拿这么多食物招摇过市,不会被抢吗?”三丁喃喃。
“十九你把她送回去吧!”阿厘学着他之前的样子抓着毛驴的绳子:“我们脚程慢,先往回走,到时候你再来追我们。”十九功夫在身,追他们用不来太久,而驴子驮着货走得慢,他们不能光在这里等着耽搁时间,现下天色已晚,周琮定会担心他们的。
十九摇头:“不行,我得看护着你。”紧接着宽慰她:“上次她也是自己回去的,同村的应当都熟悉了,安心罢。”
阿厘见他态度坚定,便不打算勉强了。
振奋地踏上归途,迫不及待想跟周琮分享这个好消息。
陈芳舟
陈芳舟
迟迟未归的不光有下山采买的三人,周琮亦被绊住。
在焦溪银洞甲字出口外,有一座供监理们休整饮水的简易茶寮。
日头藏到山后头,只余下橙红的弧边。
棚下点起油灯,小虫围绕乱舞。
截住周琮的是焦溪银洞的洞长侯宝文,统管这个银洞的一切事物,也是监理们的顶头上司。
他坐在木凳上,身材是岭南道多见的矮小,三十四五的年纪,蓄了须,却长了一双利眼,显得很是精明。
周琮隔着桌子与他对坐,周围围了四五个甲字口的监理,天气发闷,他们人手一柄芭蕉扇,有一搭没一搭地扇着。
侯宝文其实是有求于周琮,自从听说过来乌黎场的那个公子在炉前干不下去了,要调到自己这里,他就好奇地紧,心下琢磨如何给这个落难凤凰一个下马威,让他别摆什么谱。
提点手底下的人暗自观察这玉做的郎君十多天,却发觉此人稳重踏实,并无偷懒之举,又听闻他得罪贵人之前官至侍郎,素有才名,便有了叫他出主意的心思。
发配于乌黎场的矿工皆是重罪犯人,跋涉千里被押送过来仍能侥幸存活的,本就是顽强之辈,劳役艰辛,环境恶劣,监管苛刻,仍活着的都不是心性简单的。
其中更有佼佼者,已暗地里拉帮结派,成了罪犯劳工里的中心人物。
令侯宝文头疼的,便是一个名为陈芳舟的矿工。
此人官宦家族出身,因奸淫女子,坑杀其夫被告了御状,本是杀头大罪,却因家族从中斡旋,减至放逐岭南。
大晋休养生息十几年,宽泛刑罚,冗官冗吏,利字当头,便是京犯的处置也敢欺瞒,司空见惯。
这陈芳舟族内大人,早派人跟来打点好了乌黎场内上上下下,只等敷衍两三载,风头一过,便可更名改姓,脱罪归家。
这人特殊,被安排来焦溪银洞,每日只在洞外做做样子。
若单单是偷闲躲静也无伤大雅,可陈芳舟纠结其他罪工,下值之后寻衅滋事,不光打了几个罪工,还伤了两个监理,有上头背书,无人敢对他施刑,报与场中长官,亦是大事化小。
如此,便叫罪工们察言观色,聚集在陈芳舟身边,公然跟监理们叫板。
有监理杀鸡儆猴打杀了两个跟着起哄的罪工,陈芳舟竟然带着其他人,把那监理溺毙于茅厕。
此事闹大,长官关了陈芳舟十多日,不知如何疏通的,此人出来之后仍我行我素,引得有了依仗的罪工们都不愿干活,这焦溪银矿,侯宝文这洞长也将是管不住了。
周琮听了前因后果,面色微沉,根据只言片语的信息略作思索,便在记忆里搜寻出这陈家的来历。
浑山陈家,介州大族,曾在先帝覆昭时姿以钱粮,有子弟三两人于京中任职,在他被圈禁之前,其中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