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维为许一心定制了一套高级礼服。

纯黑的西服,但是款式很修身,里头是件丝质的白色衬衫,高领丝带的设计,在颈侧绾成一大朵洁白的花结。这样的衣服参加丧礼,似乎过于花哨时髦了。许一心不懂衣服上的礼节,心里有些犯嘀咕。

“我必须要去参加姚将军的丧礼吗?”

丧礼当天,他抚摸领口那朵结,心中是无限退缩。

“那你要我一个人推着轮椅去参加吗?”

蒋维拉下许一心的手,“别摸了,你都不知道你这样多漂亮多勾人。”

问题就是,丧礼,不该那么漂亮。

许一心望着蒋维,都不知道该从哪里反驳起好了。看来葬礼,他是非参加不可。

司机将他们送到灵堂地点。许一心推着蒋维进入会场,签到处的人很多,无一不是衣妆楚楚的名流,但即便是这样,许一心的打扮在人群里也显得出格,引得不少人侧目。他签完名,便逃似的推蒋维进场。

吊唁的人比他想的要多,几乎挤满灵堂。他和蒋维在灵堂中央匆匆鞠完躬,没见到姚世霖和姚世诚,只有看起来老了许多的英姐在一旁招呼客人。女人已经不记得他了,指派其他人把他和蒋维带去了后厅。

一进去,许一心就看到姚世霖和姚世诚。

这果然是个社交的场合。后厅里的人统统没了灵堂的那副沉痛表情,分出一簇簇地围成团,各自交谈。围绕姚家兄弟的人最多,嘴上劝着节哀,但眼里有藏不住的巴结和谄媚。除了会场的色调沉重些,本质和游艇的宴会没有太大区别。

许一心不善交谈,对这种场合本能的抗拒,但蒋维不一样,进来后很快有人主动来与他攀谈。他在旁边站了一会儿,没由来的局促,找了个借口脱身。

姚家也好,蒋维也好,都是社交场万众瞩目的存在。他这样的人,还是待在角落里最自在。

沿着后厅出去,到一片绿化地,他靠在一棵树边,用力呼吸了一下,鼻腔涌入夜晚特有的植物的气息,他感到些许放松。

他靠在树边,慢慢闭上眼睛。

刚刚在后厅,姚世霖甚至没有看他。可他的目光还是控制不住地追随,一闭上眼,就能描绘出姚世霖侧脸的轮廓。

深秋的风是凉的,吹过许一心的脸,他感到眼皮有些湿。

长长地吐出一口气,他抹了下眼睛。再睁开眼睛时,没想到眼前活生生站了一个人。

他实在想得太入神了,浑然不觉有人靠近。

姚世霖眉头紧锁,盯住许一心,“你怎么穿成这样来参加葬礼?”

“我...”许一心的脑子宕机了片刻,捂住领口的花结,然后下意识地道歉:“对不起。”

姚世霖走到许一心的面前,扣住许一心的手。

他本来已经可以控制自己不去看许一心,但是余光还是忍不住被领口这朵花吸引目光。

许一心不该穿成这样来参加丧礼。

穿成这样,他怎么能不看。

手指穿过许一心的指缝,掐住那朵丝质领带结成的花,像是蹂躏般,蹂躏许一心的手。

姚世霖的触碰在指尖泛起酥麻的电流,令许一心心神慌乱。

这是在姚世霖父亲的葬礼。想入非非,是对死者的大不敬。

他心一紧,用力抽出手,“对不起,在你父亲的葬礼上那么失礼......你,是不是很难过?”

难过?父亲走了,姚世霖当然有些难过,但是这都远远及不上看见许一心和蒋维卿卿我我的愤怒。

“节哀。”许一心见姚世霖不说话,望了他一眼。

他不希望姚世霖难过。无论何时何地。

Omega的眼睛不算漂亮,但是眼神很清澈。八年前,这种清澈就像溪水,干净单纯,让姚世霖心动,八年后,这种清澈虽不再单纯,但是异常的柔和,融融暖泉一般,更加契合了姚世霖的某种匮乏。

他心跳得厉害,猛地拉下丝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