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清叫沈璧亲了亲孩子的面庞,最后沈璧又在顾清额头上落上一吻。江风将他发有些吹乱,沈璧伸手去替他挡住一方风。

顾清问道:“子霖何时来寻清儿呢?”

“大抵三五年?快时一两年吧。”

“那很好的!那时安安和心心便会叫爹爹了。”

“是么?我不晓得,听说是能叫了。”

“会的,祥儿就是那时会叫的。”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说着话,可轮船上的汽笛终是响起。

沈璧将顾清送上了船,船走了,可顾清却不愿进舱,沈璧只能挥手叫他进去,顾清却固执不愿。

现在相隔着,都觉得远,怕顾清被风吹坏,沈璧只好狠心转身离开。

终在码头入口处急迫转身,一直站在甲板上的那个小点没了。

江雾蒙蒙如雨下,亦安心。

时丁丑,公历一九三七年,秋。

104经年

分明早过了三伏天,可穿着单衣单裤依旧发热,抵不过热的潮。陕北热辣的阳照得地都皲裂,千沟万壑解释被热汗流袭过的痕迹。

午后,原上静得很,就连庄稼汉也愿意空出些时间来休息,点上一杆土烟,用粗粝掌心抚手下的小狗,太阳一照,就要眯上眼睛睡上一觉。今年是丰年,老天爷都帮忙下了雨,只消等着地里的收成。

这里横纵着一块开阔的原野,远远地走来了三个男人,皆穿着崭新的衣服。

其中有个留着大胡子的,他瞧着地上有一颗石子,起了歹心,非要用脚踢了它,叫他一滚一辘落到了原下头。

在大胡子身边的是个戴着眼镜的书生模样的人,怪道:“你做什么和石头过不去?怎的,你踢了石头你心里就好受了?”

大胡子被书生哽了一下,转身去挑走在更那边的人的茬,“沈军长,你心里也没一点难受么?好歹在外头拼死拼活了这些年,好嘛,快战胜了,直接把我们几个给叫了回来,什么意思呢啊?”

沈璧在一边走着,淡道:“大抵后勤需要我们。”

“呸!”大胡子又不过气,又踢了一脚石子,结果这次遇到了硬家伙,脚趾让人石头给撞痛了,崩起脚斗了半天鸡。

书生立马嚷嚷上了,调笑道:“叫你回来是组织上关照你,怎么了,好几年不见家里老婆和儿子了,你就不想的?别以为我不晓得,你小子夜里偷摸着抹泪呢!”

“王培盛,你瞎胡说什么呢?老子流血不流泪,你小心我告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