招手:废话那么多,赶紧下来。他悄无声息地爬下床,熟练地躺在我怀里。钟恒看着我,眼里亮晶晶的:“哥,来吗?”我狠狠掐他的屁股:“还来,你想被人看活春宫不是?下次再让你屁股开花。”他捂着嘴笑,隔了一会才搭话:“哥,虽然你每次都用这招威胁我,可是我屁股不是还好好的吗。”我转过身,用腿裹着他的大腿,慢慢摩挲:“我当然只是说说而已,要是你屁股真的开花了,那受罪的还不是我?”我俩在棉被里互相抱着取暖,钟恒总喜欢抓住我快要跌入梦乡的时候说重要的话,不过这次,我听清楚了。钟恒说:“哥,等我们放寒假回家的时候,我带你去一个地方。”我说好啊,然后眯着眼睛把手臂锁紧,果然两个人睡的温度就是比一个人要暖和。我猜到钟恒会带我去一个很特别的地方,但是我没想到那是他母亲的墓地。去的那天老天很给面子地只下了小雪,钟恒牵着我的手一路无话,直到领我到达墓碑,他才停下脚步,对我示意:“哥,到了。”我靠近墓碑蹲下来,仔细盯着照片看了很久,意识到钟恒的眼睛鼻子的形状,都遗传自照片上这位美丽的女士。我这才反应过来,钟恒这是带我来见家长了。我有些尴尬地站起来,心想钟恒这没礼貌的家伙,怎么不事先告诉我一声是来见他妈妈呢?我不仅空手而来,连花也没有给这位美丽女士送上一束,而且还一来就毫无风度地紧盯着人家的照片看这么久,万一让她妈妈误会,那我去哪伸冤呢。钟恒从兜里掏出手帕,仔仔细细地把他母亲的照片擦干净,又拿出纸巾想清理墓碑周围的石阶,我伸手过去接过他的纸巾,对钟恒说:“我来吧,这么久没见,你和你妈多说说话呗。”不过钟恒也没有立即开口,而是看着我清洁完毕之后,才对着墓碑鞠躬:“妈,我来看你了。”我站在他身边,把钟恒冰凉的手搁在我的手心里,一起兜进我的口袋。他对我说:“怎么样,我妈长得漂亮吧?”我立马点头:“那是当然,是我小学时候最喜欢的类型,要不是你告诉我,我都以为她是你姐呢。”钟恒笑了笑没说话,我以为他是被提起往日伤心事,便不再开玩笑,陪他一块沉默。放眼望过去,今天来墓园的人寥寥无几,隐约能看见几束鲜花的痕迹,大多数人或许还是贪恋人世间温暖的烟火气息吧。看到鲜花,我忍不住埋怨钟恒:“都怪你。”他扭过头:“什么?”我说:“都怪你让我这样仓促地过来,我连花都没来得及买一束,阿姨看到我这样,肯定会笑话我的。”没想到钟恒摇摇头,对我说起一句好像完全不相关的话:“裴叶,我们曾经见过。”我有点疑惑,但还是顺着他的话往下接:“真的吗?那还是挺有缘分,不过我们生活在同一个城市里,见过应该也很正……”很正常才对。钟恒对我笑出虎牙:“我们在这里见过,在她的葬礼上。”怎么会?我盯着他的眼睛,希望他能透露给我一丝是在开玩笑的气息,但是我心里清楚,没有人会拿自己母亲的葬礼开玩笑。钟恒打断正想解释的我:“没事的,哥,你对我没有印象很正常啊。”他说这话的语气,和他问我“晚上吃什么”的时候一样平静,好像只是在说一件再普通不过的小事。“我妈她是因病去世的,”钟恒看着我,“那时候,叶老师是我的班主任。”我想了一会才明白,叶老师就是我的妈妈,原来她还当过小学老师,连我这个亲儿子都不知道。“叶老师知道我妈妈生病的事情之后,偷偷带着我逃课去看我妈,她说既然已经知道她不久于人世,那不如多花点时间陪她说说话,让妈妈没有遗憾。”我点头,这的确是像叶女士的行事风格。“结果,”钟恒挠了挠头,“我逃课太多的事情还是给抓到了,叶老师想去给我说理,结果被我爸叫住了,说不必要牵扯她的工作,我在葬礼之后就直接转学。然后我妈走了之后,叶老师参加了她的葬礼。”我看着他:“怎么会这么巧……”钟恒把他的手从我兜里拿出来,转而包住我的手,好像透过我在怀念小时候的裴叶。“那时候叶老师带着你一起过来,你根本都没意识到这是葬礼,也是盯着我妈看了好久,说你觉得她好看,被叶老师捏着脸赶去一边了。”我忍不住笑出声来:“我就说,你妈妈绝对是我小时候喜欢的类型,我还真有眼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