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站了起来,“水哥,你没事……”

“我没事。”梁水声音发抖,语气强硬,“你先出去。”

张犹豫了一下,冲着柏殊玉使了个眼色,意思是让他体谅一下梁水,关上门出去了。

柏殊玉微微垂着眼,梁水站在原地,没有动作。

房间里只能听见梁水沉重急促的呼吸,一鼓一吸,逐渐靠近了柏殊玉。

柏殊玉暗自握紧了受伤的手。

如果是以前,他肯定是要让梁水看见自己的伤,来让梁水心疼他,但这一次柏殊玉却有些迷茫,不确定自己是不是还要这样做。

他抬起的手恰好卡在桌子边缘,纱布外的手指因用力而泛白。

柏殊玉摩挲着掌心粗糙的纱布,“水哥,我……”

“小玉,我只问你一件事,”梁水低声道,“是不是你?”

梁水的声音里带着隐隐的怒意,柏殊玉愣了一下,“什么?”

“是不是你!”梁水一步上前,一巴掌“砰”地一声砸在柏殊玉面前,咬牙道,“我问是不是你……弄伤的呈月?”

柏殊玉脸上最后一丁点血色也褪得一干二净。他猛地睁大了眼,指尖紧紧抠着冰冷的桌面。

梁水问是不是他。

是不是他刺伤了楚呈月。

他在怀疑。

从他身体里流走的血液仿佛一瞬间涌了回来,凶猛地捶打着他敏感的神经,在额角拱起道道沟壑。

柏殊玉想笑,脸上每一块肌肉却好像全部失去了控制,嘴角抽动了几下,咧出一个凄凉的冷笑来。

“是我,”柏殊玉道,“是我怎么样呢?你的孩子没了,你要我偿命?”

柏殊玉的神情平静如同一池死水。梁水愣了一下,紧接着如梦初醒,脸色比柏殊玉更加苍白。

“不可能是你,对……不可能,是我太心急了,”梁水焦急地来回踱步,嘴里不停地安慰着自己。

“不是你,不可能的……”

刚才那一瞬,梁水眼中闪过的失望和厌恶,没逃过柏殊玉的眼睛。

柏殊玉手握紧又松开,嘴巴张开又闭上,手脚霎时变得不知道如何安放。他像是被困在套子里的猛兽,竭尽全力想要维持一个体面的表象,暴怒四肢无能地挥动着,最终功亏一篑。

“操你妈!”柏殊玉狠狠踹了桌子一脚,伸着脖子冲梁水怒吼,“操你妈!滚!”

梁水有些慌乱,一把抓住柏殊玉的胳膊。

“小玉,小玉你听我解释,我知道不是你,不可能的,我只是太着急了……”

柏殊玉触电一样,发疯挣脱梁水。

“滚!滚!”

混乱中柏殊玉那只受伤的手又开始流血,梁水不得已松开了柏殊玉。柏殊玉猛地后退几步,背靠着墙壁,眼底一片寒意。

“你走,”柏殊玉咬牙道,“我再也、再也不要看到你……”

梁水心里忽然一紧。

十五年,他们相伴的时间太久太久,久到足以让一切偏爱变成理所当然。

尽管他曾经想要离开,却从未有这么一刻,梁水真真切切从心底生出了一种预感。

他要失去柏殊玉了。

梁水狼狈地移开视线,不敢看柏殊玉的眼睛。

“我……我帮你联系魏医生。”

梁水低头给魏恪打电话,推开门,迎面撞上了一个人。

梁水没来得及抬头,左脸颧骨忽然一股剧痛,震得他半张脸发麻,手机一下子飞了出去。

张火急火燎地跑过来,大喊,“哎!天街!你怎么还打人啊!”

天街红着眼盯着梁水,又要冲过来打他。小张和几个赶过来的警员连忙七手八脚地架住他。

“你又欺负他!”天街吼着,“你是坏蛋!抓坏蛋!”

张哭笑不得,“你说什么呢……”

几人说着就要把天街带着,梁水下意识拦住了小张,“放开他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