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街犹豫了一下,似乎在思考柏殊玉的话。柏殊玉慢悠悠继续道:“我说了会来,可我没说马上就会来,而且我现在也没拿到钱,你为什么要对我发脾气呢?你就这么没耐心吗,还是你根本不相信我?”

天街抬头委屈道:“因为钱在……”

他一看过来,柏殊玉就转头冲向窗外,作出一副十分不想再和天街说话的样子。天街一下子慌了神,却不知道怎么办才好,小声地喊着他的名字。

“对不起……”

驾驶座一侧的车门被打开,梁水坐上来,看着后座一左一右两个人。柏殊玉几乎整个都贴到车门上去了,一副誓死要和天街划分界限的样子。

梁水犹豫道:“要不然你去小张车上?”

柏殊玉轻笑了一声,不再夸张地拧着身体,“不用,走吧。”

“对了,你上次把手链落在我车上了,给你,记得戴上。”梁水打开手套箱,从里面翻出一条红绳,递给柏殊玉,“叫了你几次都不记得来拿,这东西是阿姨给你求来的,不能随便放……”

梁水顿了一下,语气严肃起来,“你多久没去做体检了?”

从一出生开始,柏殊玉特殊的身体就让他吃尽了苦头,比普通人更加脆弱的免疫系统,让柏殊玉一直大病小病不断,普通的感冒对他来说都是极其危险的。等到情况略有好转,身边的人仍然会把柏殊玉当做一个易碎的美丽花瓶照顾着,医生特地嘱咐过,柏殊玉每个星期都要去抽一次血。

柏殊玉抚摸着手链上的金色小铃铛,“有段时间了,等回来你带我去。”

梁水忍不住提醒柏殊玉注意自己的身体,柏殊玉时不时漫不经心地应上一两句。两个人之间旁若无人的气氛让天街感受到了一丝不快。他盯着柏殊玉看了半天,柏殊玉却好像完全忘了他一样,连余光都不肯施舍一点。

天街有些失落,他一垂眼,看到了柏殊玉放在座椅上的手。

柏殊玉连手都是好看的,手指纤细修长,骨节分明得恰到好处,显得精致和谐。

好像注意到了天街的目光,他的手指依次起伏,无声敲击着坐垫,像是警告,又像是暗示。

柏殊玉还在和梁水说着话,指尖地敲击却急促了些,像是在不满地催促。

天街轻抿了一下嘴唇,悄悄伸出手去,握住了柏殊玉冰凉的五指。

“那个团伙从我们上学的时候就有了,一中门口那个麻将馆就是他们开的……小玉?”

柏殊玉轻咳一声,掩掉声音里的笑意,“没什么。”

电话里给的地址在风城隔壁市,天蒙蒙亮,一行人才到达目的地。

中途柏殊玉浅眠了一会,醒来后手还被天街牢牢握着,一层薄汗,让两个人都不太舒服。

柏殊玉没急着把手抽出来,带着困意眯眼看向车窗外。

警车停在一处高档小区门口,清晨路上没有多少行人,一个打扮精致的女人推着婴儿车坐在长椅上,显然是在等人。

梁水也注意到了女人,问天街道:“是你家吗,那是你家里人?”

天街小幅度地摇了摇头,神情忽而变得有些不安,握着柏殊玉的手紧了紧。他盯着长椅上的女人,像是怕惊扰了对方一样,微不可闻地喊了一声“妈妈”。

梁水通知另一辆车上的小张和其他警员先下车。他看出柏殊玉犯困,“你别下车了,和他一起在车上等等,我先去看看什么情况。”

梁水下了车后,柏殊玉把手从天街掌心中抽出,把车窗打开一条缝隙,他听见小张问对方“您是天街的母亲张清桂吗?”

女人抱着婴儿站起身,脸上透着一股平静到极致的麻木,点了点头。

柏殊玉懒懒打了个哈欠,语调冷淡,“是她把你卖给老板的吗?”

天街有些担忧地看着女人,摇了摇头,“是我自己走的。”

“为什么?”

天街沉默着不说话。柏殊玉没有执着于答案,又问道:“这不是你家,那你住在哪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