柏殊玉在电梯前停下了脚步,他无可奈何地微微弓着背,撑着膝盖,长长叹了一口气。

“让一下让一下啊,让师傅过去。十楼出事了,去十楼的先等等啊!”

一阵骚乱,柏殊玉被推搡到一边。护士带着几个工人打扮的男人先上了电梯,他们手里提着大包小包的工具,还有个扛着梯子,瞬间挤满了整个电梯间。

十楼是柏殊玉住的楼层。

柏殊玉站直了身体,“十楼……”

他话没说完,电梯门在他眼前关上了。柏殊玉想到还在病房里等他的天街,下意识地摸了一下自己的手腕。

手腕上空空荡荡的,柏殊玉心底一阵慌乱,他等不及慢悠悠的电梯上去再下来,匆匆走上另一部电梯,用力地按下按钮。

手里的报告被他攥得“咔咔”作响,柏殊玉抬着头,盯着缓慢变化的鲜红数字。他脑子里似乎想了很多,从他第一次在理发店见到天街,刻意又自暴自弃地挑逗,一时冲动而和他同居,一次次莫名其妙为天街打破了自己的底线。

狗不懂得人类为何有这么多难过的事情,只会横冲直撞,把一颗真心剖出来,祈求他的怜爱。

而柏殊玉只是无用的人类,无法不爱。

他又似乎什么都没有想,机械地走下电梯,猝不及防被凉水浇了一脸,赶紧后退了几步避开,拧着眉头看着走廊里一片兵荒马乱。

“哎哎哎,总阀门!这楼阀门先关了,别让水继续喷了!”

“关不上哎!来个劲大的,这卡住了!”

“别在外头看热闹啊,屋里没漏水的都先回去!漏水的看着点,别把自己东西淹了!”

水桶粗细的水管阀门爆开,像喷泉一样滋滋往外冒着水,强大的水压打得脸上生疼,柏殊玉抬手挡着脸,刚要跨进没过脚面的积水,手臂忽然被人拉了一下,后退一步。

“都淋湿了,”天街扣着柏殊玉的肩膀,让他面对着自己,用自己湿漉漉袖口给柏殊玉擦了擦脸上的水,嗔怪道,“好笨啊,为什么要进去?”

天街全身都湿透了,头发淋了水,像刺猬一样根根立起来,看上去比柏殊玉狼狈不是一点半点。

柏殊玉忍不住笑了,“你说谁笨呢?”

“我笨。”天街捧着柏殊玉的脸,“我知道你是去找我的,我一点都没淋湿呢。”

也许是昨晚久违的同床共枕,天街又回到了之前的样子,有些兴奋,乌黑的眸子亮亮的,像条大狗。

柏殊玉看着他这幅样子,在心里松了口气,心情也跟着愉悦了起来,挠了挠天街的下巴,“睁着眼说瞎话。”

“我没有,我是为了回去拿东西才弄湿的。”

柏殊玉没看到他手里有什么,以为是房间里的行李,“不用管那些,以后出了事你自己最重要,东西弄坏了再买就行了。”

“不是,”天街一本正经道,“不是那些。”

天街捉住了柏殊玉的手,在他指尖上落下一吻。他的手伸进怀里,摸索了半天,拿出一个巴掌大小的小盒子。

柏殊玉还没反应过来,手上忽然被套上了一个圆环。

那是一枚戒指。

乳白色与血红色交织成飘逸灵动的纹路,内外侧都被精心打磨得光滑均匀,正正好好贴合柏殊玉无名指的尺寸。

“是我送你的礼物,”天街捧着柏殊玉手,语气里是掩不住地雀跃,“是月月教我的,她想教我做项链,但我想送给你这个。”

“你……”柏殊玉看着自己无名指上的戒指,“你知道这是什么意思吗?”

“我知道……梁水婚礼,我见过的。”天街道,“我爱你,我想一辈子都在你身边,只有你。”

成为彼此的爱人,彼此的家人,彼此想要活下去的原因,彼此爱的根基。

如此沉重的话,轻描淡写从天街口中说出来了,就像本该如此。

柏殊玉心跳地飞快,天街当然意识不到这是求婚……或者他知道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