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想到下一秒郑贤礼就转过头来,问他:“还没听你说过回家那几天的事情,那么多年不见,和他们相处得怎么样?”

“不好。”齐昭的眉头皱得更紧了,要不是在开车去市区,他一定会把烟点上,把情绪收进吐出来的浓雾里,“他们的确是骗我的,没有人进ICU,身体状况好得很,叫我回去只是因为他们那个世交的女儿从国外回来了,想安排我们见面。”

“然后呢?”

“然后我去见了。见面的第一句话,我就和当年在家里说得一样,我是个同性恋,将来不会娶妻生子,没有谈下去的必要。”

郑贤礼靠在椅背上,微微挑了挑眉,算是表现出意外,“这么直白的处理方式不像你。”

齐昭说:“这方面没法考虑礼貌,早点儿说实话,大家早点儿走另一条路,这样才不耽误彼此的时间。”

“所以你那么快就回南城了。”

“对。”齐昭苦笑一声,“明明是他们骗我回去的,得知我相亲失败,还大骂着叫我滚,问我回来干什么。”

“怎么都是这样。”

郑贤礼说:“我好像永远都不能理解所谓的长辈。小时候以为我长大就能理解了,二十七岁够大了吧,还是不懂。”

“不要成为和他们一样的人就行了。”齐昭说。

这个小区的绿化做得比郑贤礼他们小区更好,白天不会传来鼓声,喷泉下的水池被人丢进去很多个硬币,大概是拿来当许愿池了。

郑贤礼身上没有硬币,不能借机许个愿望,但他并不觉得可惜,只对唐瑛竟然住在能够许愿的地方感到荒谬。

确认地址后,郑贤礼让齐昭坐在楼下的长椅上等他。

“我不会上去太久。”

他说:“我只问她几个问题,得到答案了我就走。”

齐昭看了看手表,点头说:“可以,你确实不必一直跟她交流,要是等久了,我会上楼把你带走。”

但其实郑贤礼不知道唐瑛在不在家,今天也只是来碰碰运气--但他不会给唐瑛打电话,唐瑛不爱接他的电话,他也怕提前打了电话,就给唐瑛空出了提前准备说辞的时间,那他就又失去了真实的答案。

电梯门在十二层打开,每一层有三家住户,唐瑛的家在最靠里面的位置,晚上如果有人上下电梯,开关门的那一声“叮”,相对不会那么明显。

郑贤礼抬手想要敲门,抬起来,目光接触到,才发现自己在发抖,有点像陈风平时控制不住情绪时的反应。

可他犹豫片刻,还是敲了门,不轻不重,礼貌的三下。

没有人这么教过他,兴许是从电视剧里学来的,很多为人处世,好的习惯,他都是从其它地方学来的。

唐瑛在屋里问了一声“谁呀”,没得到回答,才有脚步声靠近,但脚步声停在门边,门却没打开。

郑贤礼知道她是在猫眼里看见自己了,大概正在心慌,满脑子搜索能用的字词,把它们组成郑贤礼不爱听的句子。

郑贤礼深吸口气,在心里默念齐昭叮嘱过他的“一定要冷静”,然后用平静的语气开口,尽量大声地说:“我不是来问你索要什么东西的,你要是不怕被外人听见,我们就这样对话也可以。”

唐瑛显然是怕的,连忙打开了门,眼神躲闪,不敢跟郑贤礼对视。

她侧过身子,往后挪了两步,看起来是要让郑贤礼进屋。

但郑贤礼只是把门关上了,然后看了看四周,心想,环境很好,不像一个刚还完多年欠款不久的,完全不富裕的人家。

“你这几年过得好吗?”郑贤礼问。

唐瑛没有说话。

“他早就回来了,你没有告诉我,原因是什么?”郑贤礼看着唐瑛,也像前两次见郑柏南那样,觉得她突然变得苍老,围着围裙,露出窘态,鬓边的白头发格外扎眼,以致于郑贤礼说不出一句重话,酝酿好的恨都只把刀背露了出来,刀刃全都刺进了自己的胸膛,“你需要那么多钱,除了他给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