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忆起往事,淳于烬十分不忍:“师父见他可怜,便将他带回来,收他为嫡传弟子,与教中弟子一起长大。”

“偏偏他行为乖张,并不合群,师父又怜惜他,总是纵着他,也让教中师兄弟多多忍让。久而久之,教中师兄弟见他冷漠,便远着他了。”

淳于烬将过去的事娓娓道来:“可后来仔细想想,或许他总是那样调皮,是想要用这样的方式引起师父的注意力。年幼就被抛弃的他渴望被关心,渴望被关爱。”

“只是师父的舐犊之情实在是太过含蓄。不怕怀章师弟笑,洺疏睡觉不老实,总喜欢踢被子。自从带他回来,师父不管去了哪里,每日夜里总是要亲自去看看他,给他盖被子。直到师父羽化前一晚,师父还在为他盖被子。”

“就连平日里洺疏日常所用皆不假人手。贴身的衣物是师父亲自缝的,吃的是师父亲自做的,即便师父没时间做,也要亲自去选了材料。对于洺疏,他总是不放心。”

淳于烬想起往事,不可谓不心疼。

“只是这些事只做在暗处,若不是碰巧被我撞见,连我也不得而知,更何况洺疏本人。师父又是个极严肃的,叮嘱了我来,我也不好告诉洺疏去。”

莫怀章眉宇动动,淳于烬说的事情太过隐晦。他与薛洺疏相识不到三日,这样隐私的事情为何要告诉他?

便问:“师兄为何告诉我这些?”

淳于烬温柔的笑着,如沐春风:“因为他喜欢你。”

他摇头,换了个说法:“应该说是,他羡慕你。”

………………

淳于烬走后,莫怀章呆呆地躺在床上,一动不动地盯着素色幔子。

他万万没想到,看起来阳光明媚,活泼开朗的薛洺疏竟然有着那样的过去。

那样,似曾相识的过去。

‘他羡慕,羡慕你可以跟着居士一道出门,羡慕居士会责罚你。’

‘师兄说笑了,责罚有甚好羡慕的?’

‘爱之深,责之切。’

‘他不曾被责罚过?’

‘从未。’

莫怀章了然。

他并不是所谓的‘罚抄我是专业的’,而是他渴望被师父责罚,那样至少可以证明他在师父心中到底有半分位置。

他就像曾经的自己,渴望母后的一句夸奖、渴望母后的一个眼神。

为此,他可以泯灭天性,将自己关在屋子里,写字写到抬不起手腕,练功练到站着也能睡着,甚至连说梦话都在背书。

原来,他们是同类人。

莫怀章带着苦笑。

羡慕我?怎么会羡慕我呢?那份寻常的母爱于我来说,可望不可及。

“!”

淳于烬的话勾起了莫怀章的往事,回忆一发不可收拾。

于梦中惊醒,莫怀章满脸泪痕,无神的看着床幔,泪水打湿了枕头,即便醒来,依旧泪流不止。

他梦到了过去,母亲亲切的唤着弘儿、平儿,生气的惩罚显儿、旦儿。唯独,只会客气的称呼‘阿贤’,偶尔的‘贤儿’,也只会出现在让他做什么事的时候。

他抬起手背放在额头,挡着自己的表情,泣不成声,仿佛被全世界遗弃。

“贤儿。”

司马承祯的声音轻轻出现,坐在床边,关心的问:“你自来坚强,可是哪里不舒服?怎么哭了?”

听着熟悉的声音,莫怀章再也忍不住了,猛然坐起来,扑在司马承祯怀里,‘哇’地一声哭起来。

“师父……”

司马承祯有些懵,好一会儿,带着慈爱的笑,抱着小小的莫怀章,像母亲一样轻轻拍着他的后背,眼角有些湿润。

“好好好,哭出来就好。”

他鼻头酸涩:“这些年你的不容易,师父都看在眼里,着实不忍心。”

莫怀章的眼泪仿佛泄了匝的洪水,倾泻而下。

好久好久,他才抽泣着,哽咽着,一边让司马承祯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