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怀章一听,脑仁疼。

和薛洺疏捡菌子吃中毒这个事已经在玄门传开,简直是他莫怀章一生之耻。

偏偏当事人之一的薛洺疏没事人一样,好了伤疤忘了疼。一睁开眼看到他,就嚷着趁菌子还没败,还要去。

明明吐的虚脱了,一提起捡菌子,兴奋地九头牛都拉不回来。

要不就嚷着‘你们别怪菌子,都是老麻蛇爬过了’‘油少了’‘蒜少了’,甚至还能归咎于菌子煮熟后放凉了。

理由千奇百怪、五花八门,也不知道对捡菌子的执念怎么这么大。

莫怀章突然停住脚步,薛洺疏以为他回心转意,双眼瞪得浑圆:“捡菌子,好吃的!”

莫怀章一记手刀劈在他的头顶,居高临下的说:“好吃的要命!”

薛洺疏抱着头,憋着嘴,默默酝酿泪花,可怜巴巴的看着莫怀章,小声嘀咕:“真不怪菌子……”

被莫怀章瞪了一眼,不敢继续分辨了。

莫怀章这才问:“怎么这么执着于捡菌子?万一捡到有毒的,像上次那样,岂不是一命呜呼了?多冤枉?”

薛洺疏眼泪花花的噘着嘴,嘟嘟囔囔:“山下的小孩经常来捡,也没见他们有事……而且,阿烬老忙了……”

声音越说越小,薛洺疏低垂着眼眸,眼观鼻,鼻观心。

莫怀章了然,心中凄然:原来这是你幼时想做,却没有做的事。怪不得如此执着。

不忍苛责,揉揉他的头顶,转移话题说:“昨日遥遥看去,山脚下的镇子好像热闹得很,张灯结彩的。”

薛洺疏一听,果然中计,挂着泪花的双眼充满了跃跃欲试:“是仲春会!”

他忙不迭的说:“每年仲春,他们都要在仲春时节开办聚会,十里八村的百姓都会聚集在大兴镇,吃的喝的玩的,应有尽有,琳琅满目,热闹非凡。还要在渭水边比赛放风筝呢!”

莫怀章点头,被他的喜悦感染,问:“想去吗?”

薛洺疏委屈的说:“阿烬不让我去,说怕遇到坏人。”

莫怀章扬了扬手里的书册,说:“我带你去,谢谢你帮我抄书。”

薛洺疏果然由悲转喜,兴高采烈地点头,说:“我去砍竹子,一定要做一个最厉害的风筝,把他们的都比下去!”

一溜烟儿跑的没影了。

……………………

薛洺疏做的风筝真的很厉害,绝对能把其他人的风筝都比下去。

莫怀章看着眼前这只硕大无比的立体穷奇风筝。

大约是用竹篾捆绑起来做的模子,面上用不知道哪儿淘来的纸张覆盖了。仔细看看,好像还有不少不知道谁的功课,甚至连冥纸都没放过。

即便是用这样荒唐的纸糊了,看着奇奇怪怪、乱七八糟,还突发奇想的用废纸揉成坨,涂黑了充当眼珠,摇摇欲坠的贴在眼眶上,要掉不掉的,活像是眼珠脱框的鬼怪。

偏偏薛洺疏在奇怪的地方特别执着,就连指甲都给这诡异的穷奇做好了,可谓是从头到脚,一应俱全。

末了,再用彩色的墨绘上奇奇怪怪的扭曲线条。

不得不说,这个丹青水平还不如他莫怀章吃奶的时候画上的两笔!

看得出这只巨大的穷奇也不知道花了他多少心思,糟蹋了多少翠竹,想都不用想肯定是薛洺疏一夜没睡弄出来的。

他扫了一眼穷奇身旁那一片昨日还郁郁葱葱,今日已经光秃秃的竹林,扶额。

怪不得淳于师兄不让你去玩,陪你玩真的,很累,是心累!

薛洺疏蹲在一旁给穷奇脚上系上手臂粗的铁链,察觉莫怀章的气息,站起身来,单手叉腰,一脸自豪地说:“怀章师兄,你看我的风筝,厉害不厉害?”

莫怀章叹了口气,说:“厉害,很厉害。”

薛洺疏得意的都要上天了,摇头晃脑的拍拍穷奇坚硬的身体,说:“你可得争气,第一名的奖品可是淮山糕,要是得不到第一,就把你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