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有些后背发凉:这孩子,也如燃犀一般神秘,或者说,柠檬这孩子,小小年纪,到底跟着燃犀见过多少杀戮?

不仅如此,从头到尾,兽人似乎都没有打柠檬的主意,按理说,妖兽总是偏好孱弱易得手的幼童才对。

她仔仔细细的复盘刚才的打斗,更是十分肯定:若不是淳于烬一声令下,根本不会有兽人靠近燃犀。比起兽人看她们时那样垂涎欲滴、囊中之物、杀之后快的眼神,他们看向燃犀?

等等,兽人似乎从未与燃犀对峙,可以说他们一直在有意回避燃犀的视线。

那是野兽对上位者本能的惧怕和臣服,是带着畏惧、低垂的眼神。

她抬头看着半空中的薛洺疏:你到底是谁?竟能让兽人如此畏惧?

月色浅蓝,幽深诡谲。

薛洺疏闲坐树梢,指尖敲击,三两声鼓声下,稀疏的树叶释放天性,上下翻飞,低矮的灌木活灵活现,若隐若现,落叶卷起,随意飘舞。

几缕棕黑色的笋毛躲在落叶之间,以夜色为掩护,随着鼓声进入兽人的身体,一点一点,将心脏包裹。

随着鼓声渐渐密集,兽人从静止,变得急躁,变得焦虑,变得痛不欲生,嘶哑的声音好似被东西堵住,张大了嘴巴,鲜红的血液与唾液纠缠在一起,从嘴角流出。

双眼瞪大,充斥了鲜血,痛苦的蜷缩在地,用双手在浑身上下抓出道道血痕,痛不欲生的在地上打滚,七窍流血。

薛洺疏心中冷哼:哥哥,想试探本座的修为,本座怎可让你失望?

‘嘭!’

几声鼓声落下,薛洺疏眼中带了一丝翠色光晕,冷面睥睨,脸上挂着邪气,冷笑涟涟,手心向上托起,手心中一个淡灰色光圈发着闪闪荧光。

薛洺疏明明已经没有在击鼓,可鼓声却并没有停止,让织颜几人摸不着头脑。

这鼓声却与之前那样淡淡的、摄人心魄的鼓声不同,是沉闷的,破碎的,绝望的。

声音此起彼伏,渐渐变大,百妖看出她们的疑惑,说:“是内脏破碎的声音。”

奶声奶气的声音从这样一个小女孩嘴巴里说出,竟然带着雀跃,把几人怵的头皮发麻。

内脏爆裂的声音代替了鼓声,一声一声,是兽人的内脏被竹篾绞碎爆裂的声音,声声弥漫,让织颜几人眉头紧锁,不忍卒看。

薛洺疏兀自紧握手心成拳,将淡灰色的光晕消失在掌心,上千兽人霎时化作血色烟雾,消失在林中。

四周恢复了正常,依旧是那个鸟语花香、茂密的桂圆林,正在月光下静谧的沉睡。

淳于烬七窍流血,睁大了双眼躺在地上,已经去了大半条性命。

薛洺疏自然是不在意,高高在上,突然眉头一皱,从高处坠落。

“先生!”

织颜心中一紧,忙御风而起。

一道藤影凭空而出,容貌俊秀、举止端庄的莫怀章素衣白裳,端坐藤上,怀里抱着双眼紧闭的薛洺疏。

他面冷如水,不悦的抬手将他脖子上的栖霞令取下,在手中化为乌有。

眼神犀利,睥睨众生,不怒自威,好似在质问:何人敢伤他分毫。

他多么想就这样停在半空,怀里抱着安静乖巧的薛洺疏,享受难得的二人独处的时光。

事与愿违,藤蔓从半空下来,化作轮椅,莫怀章怀里抱着薛洺疏不放,说:“几位仙子有礼。”

织颜几人也回礼,织颜问:“甚是有缘,竟在苍溪碰见公子?”

莫怀章知道她言语中的怀疑试探,便大方地说:“本就是病体残身,四处走走,听闻苍溪风景如画,不可错过,尤其是那峨眉金顶,日出时似佛光普照,因此而来。”

他看看怀里的人:“却不想又遇到几位,玄门缘分,果真不得不信。”

他抬起头看着织颜,满脸真诚,带了几分疑问:“听城里的小贩说仙子今夜在此布阵除祟,怎么却困在结界中?连燃犀也如此这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