洗。”李倜远把楚昀从卫生间里弄出去,“你坐着,吃点东西或看电视,做你该干的事儿。”

楚昀看他高大的身影挤进逼仄的卫生间,一时不免好笑:“有些东西要用手洗的。而且……洗衣机都被偷走了。”

“我知道。”李倜远把袖子直接撸到肩膀头,“我家也有这种床上用品,保姆洗的时候我见过。”

见楚昀还在卫生间门口没走,他摆摆手,“在这儿弄什么呢?男的干活,女的……”

楚昀也不是女的,“怀着孩子的男的出去,该休息休息,腾点地儿,别碍事。”

“好吧。”楚昀没拦着想干活的李倜远,“那就交给你了,李老师。”

“不敢当。”李倜远在淋浴头上接上长长的水管,将床单套进大铁盆里,宽大手掌在水下一边冲,一边倒洗衣粉,“我没文化,国外文凭几瞎混的,这辈子当不了老师。”

楚昀也没有真的跑到一边事不关己的休息。搬来一只小板凳递给李倜远,另一只放在门口,看李倜远干活。

“干嘛,不放心我洗东西非得监工啊。”李倜远不想给他背影,转过身去,自己挑了靠墙那面,和楚昀面对面揉床单,“以前你和张曼文在这儿住,都谁洗衣裳?”

“我。”楚昀说。

“你?”李倜远还有点不乐意,“那她干嘛吃的?两个人的家,活儿只让一个人干啊。”

“张曼文是演员,每天要通勤好长时间,没空做这些。”楚昀想起两个人刚来到金港时的日子,对李倜远笑道,“少爷,不是每个人都那么好命,洗洗衣服,吃吃饭一天就过去了。不拼了命赚钱,房租水电气费怎么办?”

“老师,也不是所有少爷都会跟你一起挤出租屋,在屁大点地方撸着膀子洗被子。”李倜远回了楚昀一句,水流溢出盆子的瞬间关掉开关。

大手搅合两把泡沫,他提起嘴角,没答有问:“所以,你自己想想,我爱不爱你。”

楚昀对他的爱从来没有过怀疑。无论出于什么目的,一时新鲜也好,真要长相厮守也罢,李倜远表现出来的这些起码在这个时间段是完全透明的真心,根本不用怀疑。

下水道里再一次放出劣质的苹果香气,不知道谁家在洗头,谁家在洗澡。沐浴露顺着圆形的下水口流下去,再返上来时是一股很凉很凉的有香味的风,以及常常管道在墙壁中咕噜咕噜的闷厚回响。

楚昀看着小小卫生间里洗东西的李倜远,揉了揉眼睛。

莫名的他觉得鼻子有点酸,心里有个地方,也有点酸。

一个下午就这样过去,李倜远把家里该洗的东西全都洗了一个遍,楚昀同样坐在小马扎上,看他精壮的腰身到最后累到差点直不起来,胳膊都被水泡的发红,本来挺嫩的一双手被洗衣粉腌的发白发肿,内心过意不去。

“终于弄完了,累死。”李倜远站起身,巨大的手掌把最后一个被套拧成麻花,水全都控干,丢进盆子里,去走廊尽头晾。

楚昀全程目睹他干活做事,没有说一句话。

有些爱注定要伴随着愧疚与自卑,不是他不够好,而是那种过分的优渥将他的人生短暂的包了一层金边,让他体会到了那种像火炼真金一样的麻醉的快乐。世界上的一切都有因和果,楚昀明白,如果他没有让李倜远摘下手表和他回楚家河,两个人就不会偷吃禁果,而他也不会发现出血,验证自己怀孕。

多米诺骨牌从第一支开始倾斜的瞬间,后面所有都无法挽救。除非其中一只盘根错节,否则列车将会开向哪里,谁也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