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就这么坐着，便也只能看到温念汐被草木遮挡后的上半张脸。

陈决则不同，他个子高，手上什么动作，她都看的一清二楚。

高高扬起的手，闪烁不太自然的眸光，还有轻轻落下的手掌。

“你在听吗？”老爷子轻声问。

外婆从那边将视线收回来，重新看着眼前跟自己一样迟暮的老人。

她顿了半晌，似乎在思考什么。

良久后，才从容抿了口茶说：“我不懂生意，你也不用跟我说当年的权衡，我只知道，当年你的资金最开始也是缺的，你在明明知道念汐的外公困难的情况下，依旧为了自己的利益怂恿他入股。”

“这些是念汐，是那些评估机构审评不出来的，”外婆抬起头，直直的看着对面的老爷子，“我说的没错吧？”

“若说你现在帮我跟念汐，是因为从前跟念汐外公的情谊，不如说是心里有愧。”

老爷子刚刚的口若悬河在一刻被轻而易举的击溃。

“事到如今，其实你再来解释这些完全没有必要，如果你只是为了自己好过一点，那其实更没有必要，这不过是欲盖弥彰罢了，”外婆微微一笑，洞察一切道：“陈盛，你当真问心无愧吗？”

老爷子被这么一质问，唇瓣颤抖着说不出话来。

“如果没有别的事，那就这样吧。”外婆缓缓的打开轮椅的手闸。

老爷子看着外婆要走，赶紧急急的叫道：“秀英，你……你就没有别的话要跟我说了吗？”

“这些年，我一直在找你。”

“你也知道，当年是我跟他一起追求的你，可你选择了他，”

“你……你其实还是有选择的。”

外婆端庄一笑，言辞笃定，“我从不后悔当年的选择，并且庆幸当年做了那样的选择。”

“你看看念汐，这些年她虽然辛苦，可百折不挠，永远扬着笑脸面对一切，”外婆说：“可你再看看陈决，他跟当年的你如出一辙，眼里除了钱，一片冰冷。”

“他遇见了念汐，眼里有了光，可是是你，毁灭了这一切。”

老爷子眼神垂下去，“秀英，你不知道，作为一个集团的掌权人需要面对什么。”

外婆已经不想再听，她手腕用力，想要让轮椅走起来。

只刚刚有这个举动，对面远处的温念汐像是早早就察觉了这一切，大步朝她走过来。

阳光正好，温暖的光透过叶间的缝隙落在小孙女的脸上。

她身后的男人板着脸，可眼神却时刻的放在她身上，连那点冷硬都似乎有了温度。

“如果，你觉得歉疚的话，答应我一个条件。”外婆忽然开口。

温念汐等走近了就听见老爷子应了个“好”字。

温念汐推着外婆回去，路上问外婆跟老爷子说了什么，外婆只笑了笑，什么也没说。

温念汐从医院里出去时，一下子就看到了站在门口轿车旁的陈决。

没有老爷子，也没有王栋，甚至都没有司机。

温念汐下意识的以为他有什么别的事情，正准备绕道走，陈决忽然喊了她的名字。

温念汐看过去，却没有动。

陈决也没有动怒，而是淡淡看她，“过来。”

温念汐抿了抿唇，走到他跟前，陈决给她开了车子，自己准备绕到另外一边的驾驶位置。

温念汐没动：“有事直接说吧。”

陈决顿时眯起眼睛，眼神变冷，“温念汐，你现在还有理了是吗？”

“劝你在我使用暴力之前上车。”

这么一说，　温念汐更不想上车了，她环顾了眼周围，想着这会儿自己要提步跑，陈决应该不至于追过来。

她刚想要动作，结果陈决直接几个大步过来，她把拎起来往副驾驶座位塞进去。

等温念汐回神过来，车子已经启动了。

温念汐傻眼，她呆呆的转头看了眼陈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