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内。

Panboo靠着座椅,低着头,盯着车内地垫上的logo,茫然地发呆。

除了雨点击打车顶传来的规律响声,车里安静得能听到她自己的呼吸。

在她学会了人类语言后,他们之间就极少这样沉默过。

她不知道要和弗里茨说些什么,她谋划的每件事情,都不能让他知道。

余光里,男人正在擦拭枪上的雨水。不论是做手术、做饭还是杀人,他手上的动作总是很从容,好像在执行第一步时,已经预料好了接下所有事。

但他今天的动作似乎格外的慢。

皮革手套包裹的手指握住冰冷的金属,软布抚过枪体的每个连接处,一点点、一寸寸,像是缝隙里进了什么脏东西。

弗里茨的的注意力却早就不在手中的枪上。

他在看她。

他之前一丁点都不相信塞伦和他手下嘴里说出来的话,不过现在看来他们没撒谎。

除了头发乱了点,嘴唇有些发白,一眼看去,女孩并未受什么皮外伤,身上也没有伤口洇出的血迹,只是小腿和脚上满是泥污,看不清有没有伤口。

身上,那件薄到像纸的手术服在暖风下烘干了一些,隐约笼着她的身体曲线,但他知道,这种面料湿透的时候,几乎起不到什么遮挡作用。

脑海里浮现出是那双冷蓝色的眼睛,弗里茨的手攥紧枪把,他烦躁地又擦了两下枪,将它重新插回后腰隐蔽的枪夹中。

然后按下了座椅扶手上的一个按钮

Panboo还在发呆,忽然“滴”的一声轻响,紧接着,前座和后座之间就缓缓升起隔断,将司机的视线彻底隔开了。

后座形成了一个封闭空间。

她神经猛地绷紧,下意识握紧拳头,却见眼前的男人只是张开一只手掌:

“把脚抬起来。”

Panboo警惕往后挪了一点:“干什么?”

她防备他的样子像根刺,总是能精准地卡在他的喉咙里,咽不下,也取不出来,带来难以忍受的存在感。

弗里茨深吸一口气,想起刚才在雨中,她一步步主动向自己走来的样子,总算是把翻涌的情绪压了下去。

起码比起那家伙,她更信任他。

他语气放缓:“我只是想看一下你受没受伤.....”

“我没受伤。”

Panboo打断他,她不太想和弗里茨说话,又低头去看怀里的狗。

它小小的身体被厚毛巾包裹,胸腔一颤一颤,呼吸带着蜂鸣,像拉风箱一样费力。

状态好像比刚才更差了。

她立马咬破自己的手腕,捏开它的嘴,让鲜血一滴滴流入。

反正弗里茨知道她的能力,她不需要隐瞒他。

弗里茨从Panboo下车开始,就注意到这条狗了。对他来讲,这本是无关紧要的事情,但为了放松她的抵触情绪,他还是问:

“这是哪里拣来的?”

她沉默几秒,轻轻摸了摸它的头,低声道:

“巷子里。”

他看着那条狗:

“它可能活不了多久了。”

胸腔凹陷,意味着肋骨大面积骨折,这种情况下,碎裂的骨片会导致严重的内脏损伤,这也就是靠她的血肉才能续命到现在。

Panboo没说话,发现伤口愈合得太快,已经滴不出血了,便更用力下口,重新将手腕咬破,继续挤出血液。

“如果你想的话” ? 弗里茨叹口气:

“我可以救它。”

第0120章 第116章 他的恐惧

这句话说完,他看到女孩眼睛亮了一瞬,闪过他很久没在她眼里看到过的情绪。

是期冀和依赖。

弗里茨心里跟着溅起股难言的喜悦,可就像墨水滴入大海,又迅速消失了。

他舌根有些发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