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话说了一半,就停了下来。

因为德雷亚斯根本没在听。

Panboo看到那对宝石蓝的眸子落在她身上,视线一颤,移开了片刻,又忍不住重新粘了回来。

她知道自己现在的样子有多糟糕,从头到脚淋了不知道多少人的血肉,头发丝缠结在一起,甚至看不出原本的颜色。

他没见过自己的这副样子。

他没见过她杀人,她甚至都怀疑他有没有见过真的死人,因为他那天冲进屋,看到地上被她杀掉附加者的瞬间,面上划过的惊慌和一瞬的恐惧不是假的。

她感觉到他的视线下落,落在她被子弹划开的耳廓、肩膀,还有没完全恢复、依旧扭曲青肿的手臂上,看完了这些,他依旧死死盯着她,一点点扫过她的大腿、扫过她的下腹,扫过所有现在看起来完好,曾经却被刀片切开,像花一样在照片里绽放的地方。

“德雷亚斯”

加布里埃尔看起来用尽全力,才压住了怒火:

“这里没有你的事。”

“你可以离开了。”

德雷亚斯终于对他的话有了反应,他和加布里埃尔对视,慢慢地、从牙缝间吐出了一个短促的音节:

“不。”

斩钉截铁。

那一瞬间,眼前男人身上暴起的杀意毫不掩饰,但也只有一瞬,加布里埃尔迅速压住了情绪,他冷冷地看着德雷亚斯:

“那你想在这干什么?”

德雷亚斯依旧没回答。

他看向了弗里茨。

弗里茨一直静静站在那里,他的面上,怒意和冷冰冰的杀意还没完全消失,像张胶片一样,忠实记录下了加布里埃尔一切过激的情绪。

加布里埃尔立刻反应过来,弗里茨面上的表情瞬时消失了,但这似乎更刺激到了德里亚斯,他踉跄后退了一步,捂住了额头,半晌,才自言自语般开口:

“...妈妈去世的前一年,情绪...很不对劲....”

他喃喃着:

“有时候、就像是完全变了一个人....我记得,我那天在花园里磕倒了,摔得很严重,一抬头,她就站在二楼的窗户那里、看着我...”

德雷亚斯紧紧攥住了自己的发丝,用力得像是要把头发拽掉,这段回忆对他来讲似乎格外痛苦、难以接受:

“她就那么安静看着我,看着我摔得满脸都是血,看着我大哭,看着保姆冲过来,把我抱起来....她一点都不着急,一点都不难过,甚至连动都没动一下....”

那变成了他噩梦的片段,妈妈去世之后,他总是梦见有怪物嘶吼着,穷追不舍,想杀了他,他在梦中不停奔跑着,却怎么也跑不快,筋疲力竭之际,遥遥的,妈妈卧室的房门终于出现在眼前。

那扇门打开了,怪物也追上了他。

他们拖拽着他的脚,向后扯去,他哭喊着,拼尽全力挥舞着手臂,女人却只是站在那里,面无表情地盯着他,一动也不动。

那张脸到后来,甚至也变成了噩梦的一部分,他不能接受,他将相册放到了床头,每从噩梦中惊醒,他就反复翻看妈妈生前留下的照片,想将梦里那张陌生的面孔覆盖掉。

可看着看着,他起了一背冷汗,只觉得毛骨悚然。

因为....那天站在窗户后的人,和妈妈一点都不像。

从出生起,她就从未在他面前露出过那样的表情。

那像谁呢?

他一直找不到答案,一直到今天

“简直就像.....”

就像他的父亲一样。

他还记得在妈妈去世两年后,他开始学习马术,却意外从马上摔了下来,着地的瞬间,旋转的视野里,他看到,场边的男人正远远看着他。

远远看着,一动不动,面无表情。

等刺痛传来,身边的人也惊叫着围上来,他迷迷糊糊地,才在人群中看到了父亲的脸,他面上带着惊慌,拨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