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41年3月, ? 新型复生型材料样本表现非常好。被试者主观反映幻觉显著减轻，睡眠恢复至平均每日4小时。 ? ]

[这是迄今为止效果最好的复生型材料，考虑进行更大范围的临床试验。]

极为简单的一句话。

翻页声停止了，页脚被食指和拇指紧紧攥着，几乎搓成了一团。

一滴水珠滴在纸页上，还没来得及晕开，那页纸就被快速地翻过了。

[3642年1月，被试者幻觉完全消失，睡眠恢复至正常水平，生理指标稳定，污染维持在可控范围内。建议暂停能力使用，以防神经负荷再次累积引发失控。]

[3642年7月，例行维护，未见明显波动或负面反应。]

[3643年2月，例行维护。]

[3644年2月，例行维护。]

....

总结日志被翻到了最后一页，最新的时间，停留在今年相同的月份。

Panboo沉默着，又取出了袋子里其他文件，那些文件分别对应着每一次改造和维护的详细资料，她看了几眼，就随手摆在一旁。

她把袋子倒过来，倒了倒，三块黑色的硬盘掉出，砸在了被子上。

Panboo没用过这东西，她左右看了看，最后敲开了林的门。

林找来了电脑和数据线，等打开硬盘，才发现里面存储的是每台手术的详细过程，同样按时间排列。

她们鼓捣电脑的时候，薛时回来了，她身上还带着硝烟味和血腥味，一进门，就疲惫不堪地仰倒在了沙发上，闭着眼半天，才转过头，看向她俩。

“我们在看加布里埃尔的改造资料...”

林解释道，薛时没说什么，视线同样落在了电脑屏幕上。

Panboo点开了第一个视频。

视频画面一开始全是噪点，屏幕上大片的蓝色，Panboo盯着屏幕看了半天，才意识到摄像机大概是摆在手术台边上，正对着深蓝色的手术罩单。

“你想好了？”

沙沙底噪中，忽地响起了一个人的声音。

Panboo一愣，只觉得格外熟悉，她还没回想起到底是谁，薛时就淡淡道：

“是维克多。”

“准确来讲，应该是年轻时的维克多。” ? 薛时坐起身，瞥了眼播放器最上方的文件名里的年份：

“嗯...那时候他大概不到30岁，差不多是附加者工厂刚起步的时候，也是加布里埃尔联合阿尔伯特家投资这个项目的那几年。”

“真没想到，加布里埃尔在那个时候就敢在自己身上做实验。”

视频里安静了许久，另一道沙哑的嗓音才开口：

“...嗯。”

“你要知道，一旦开始，可就不能反悔了。”

“嗯。”

“存活率、未来可能的污染，这些我都和你说了，你真的考虑清楚了？”

一开始的那道声音还是忍不住劝道：

“你和我一起把这个做下去，赚得也不会少，你一定非要在自己身上做这么铤而走险的事情？”

Panboo听出了维克多的声音，却很难把视频里的人和那个处变不惊的中年男人联系不到一起。

又是沉默。

“开始吧。”

摄像头终于动了，移到了高处，对准了即将手术的地方，金属碰撞，白大褂的研究员来来回回，开始在镜头前穿梭。

一片嘈杂中，混入了一句极轻的嘀咕：

“真是个疯子...”

看着镜头前大敞的头盖骨，还有蠕动的肉粉色大脑，看着那个高高在上的男人像尸体一样躺在手术台上，Panboo忽然生出一种强烈的荒谬感。

她以为自己已经足够了解人类了，可当撕开那层皮，向里看去，她仍旧无法想象自己将会看到什么。

她不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