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她就身处这般环境。
鞋匠拿出那个打磨好的动滑轮,递给她。
沈佳仪一看清那东西后,眼泪就再也控制不住。
好了,她超级没用,这下要眼睁睁看着那几百号人去送死了。
她看历史文献,坑杀,屠城,奴隶祭祀,寥寥几笔带过的,不过是模糊不清的数字,连名字都没有,草草退场,在浓重的历史事件中,恍若尘埃一般,微不足道。
看史料是一回事,她尚且能够冷冰冰地端详首尾,末了叹一句好惨,便毫无负担地合上书本,毕竟那不是她的时代,一切即成历史,如何叹惋也改变不了。
可如今又是另一回事,曾经有奴隶乞怜地扯了扯她的裙摆,混沌的眼里满是祈求,也有女奴同她一道在席位上用餐,帮她切了刺猬的肉。
她身陷其中,也是个落魄受欺凌的人族,又怎能坦然地置之度外?
她不坦然,于是满心的愧疚,好似心口堵上了一团棉花。
“我用不上了。”她接过那一个成型的小石轮,哽咽地喃着。
“小夫人,”又一批狼人侍从赶到,手里捧着个笼子,“亲王怕你在这无聊,又送了两只会说话的鹦鹉,你瞧着羽毛,多好看呐。”
身后还有个大箱子,什么弹弓木雕,珠宝首饰,杂七杂八的堆在一块,也是他送来给她打发时间的。
她眼眶又是一酸,不但没被哄好,心里反倒更委屈了。
这不是她想要的。
路西法,他把她当成了笼中豢养的金丝雀。
那一声客套的感谢卡在喉咙里,她如何也说不出来。
狼人们见小夫人独自掉眼泪,一时不清楚原因,也没法安慰她。
面面相觑,匆忙告退。
沈佳仪也觉得无趣,回到居室,难过地趴在小床榻上摆烂地放空自己。
外面传来吹草叶的声音。
很尖锐,并不好听,可曲调悠扬舒缓,却莫名让人心安。
她听着那调子,心口终于好受些,她觉得好累,好疲倦。
先睡一觉吧,一切等她醒了再说。
那婉转的小调中,她想起路西法给她吹得叫叫草,心底泛起暖融融的热意来。
·
仲夏的清风扶起帘幕,珠帘摇晃,影影绰绰,帘幕间映出一道颀长的影子来。
青年款步走来,步子轻盈,悄无声息,只挂在腰间的战刀,不时轻磕,发出细微的声响。
他立在她身旁,垂眸瞧见她那只包扎过的手。
来自东方的女孩,脸上的线条轮廓,比这边的人族都要柔和上许多,没一处锋利,圆圆软软,纯良无害的样子。
睫毛濡湿,根根分明,即使睡着了,周身那股淡淡的哀伤,也萦绕不散。
伊比利斯抬手,轻轻拾起一缕半垂在她肩侧的长发,那丝绸般的深色头发便自她指间滑过,小蛇一般。
这缕头发,颜色并不均匀。
浮于表面的栗色,已经遮不住内里的乌黑。
他近乎习惯性地,将这缕长发在指尖绕过,安静地摩挲着。
平心而论,在姿色上,她绝不如敌国送来的那些女奴明艳动人,身材也只是尚可,他见过那么多丰腴的美人,胸部饱满得像对石榴,屁股更有翘得似西瓜的女郎。
相比之下,她在性魅力上,简直不及那些女人的十分之一。
就是这样一具外壳,她凭什么?
伊比利斯不懂。
那些零零散散的梦,都太过迤逦,梦告诉他是性欲,是变态的施虐爱好,是公狼之间的争强好胜,是对不驯者的征服。
可他心里清楚,自己并不会为了这点理由,就疯批成那副模样。
到底还有什么,是他还没想起来的?
他冷眼睨着身旁这毫不设防的人类,几番压抑,才克制着自己,没再在她身上弄出点鲜血来。
ps:补充资料背景,解释一下薇薇